“开…开棺!”
赵高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嘶哑,指着那巨大的棺椁。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抗拒。
开帝王棺椁?此乃大不敬!
“打开!”
赵高厉声咆哮,状若疯魔。
几个士兵硬着头皮上前,沉重的青铜撬棍插入棺盖缝隙。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粗糙的松木棺盖被艰难地撬开更大的缝隙。
浓烈到刺鼻的水银蒸汽瞬间涌出,熏得人头晕目眩。
火把凑近。
数道火光,颤抖着探向棺椁内部。
首先看到的,依旧是铺陈的深色锦缎,和那身着玄色冕服、覆盖着素帛的帝王遗体。
然后…
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只见在那帝王遗体的旁边!
紧挨着!秦天那厮!
他竟然…
蜷着身子,侧躺在巨大的棺椁里!
一只手臂,甚至还大大咧咧地搭在了始皇帝嬴政冰凉的肩膀上!
他的头枕在铺着锦缎的棺底,脸颊上带着浓重的、不正常的酡红,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满足又迷糊的傻笑!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水银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他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敞口的、空空如也的奇异玻璃瓶!
他竟在始皇帝的棺椁里!搂着千古一帝的尸身!
醉得人事不省!呼呼大睡!
最无语的是,嬴政的耳朵上还夹了一支烟……
……
整个寝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
火把的光芒在秦天酣睡的脸上跳动,映照着他嘴角那抹荒诞的笑意。
士兵们僵立当场,握着火把和撬棍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亵渎!
这是亘古未有的、令人头皮炸裂的亵渎!
赵高站在棺椁旁,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他死死盯着棺内那匪夷所思的一幕,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先是愕然,然后是极度的荒谬感,最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愤怒、恐惧和被彻底愚弄的寒意,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甚至忘了咆哮。
只是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
蒙毅也挤到了棺椁边。当他看清棺内的景象时,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如遭雷击般猛地后退一步,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荒谬、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容?
而李斯这位素来沉稳、心思深沉的丞相,此刻就站在人群稍前的位置。
当火光照亮棺内那搂着帝王尸身酣睡的秦天时,李斯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挤在后面的御史大夫冯劫,前一秒还沉浸在将秦天彻底踩死的快意里,下一秒就彻底傻眼了。
惊骇、难以置信、随即是狂喜到扭曲的亢奋!
片刻后,一声尖锐得变了调的嘶吼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大…大逆不道!亵渎圣躬!人神共愤!罪该万死!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赵府令!蒙将军!李丞相!你们都亲眼所见!此獠!此獠当立即枭首!车裂!夷其三族!挫骨扬灰!以正国法!
于是,秦天当即毫无异议地被打入死牢,连同华佗、典韦、姜女和刚当几天侍卫统领的邢道荣大将军……
……
阴暗潮湿的死牢深处,混杂着霉味、铁锈味和一丝未散的酒气。
秦天揉着快要裂开的脑袋,呻吟着坐起身。
“大哥!你终于醒了!”
典韦那粗犷的嗓门在狭小的牢房里炸开,带着十二分的好奇凑到栅栏边。
“你到底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俺听外面看守嘀嘀咕咕,说你…说你对着皇帝…撒尿了?”
不仅是典韦,隔壁牢房的华佗、姜女,以及被单独捆成粽子丢在角落的邢道荣,全都竖起了耳朵。
“没有!” 秦天没好气地打断他,宿醉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也太不像话了,过分了……”
“那你到底做啥了?” 典韦锲而不舍,铜铃大眼里满是困惑,“一刻钟功夫,咋就能让外面那什么赵高李斯啥的炸了锅?”
秦天用力揉着额角,破碎的记忆片段开始翻涌。
酒…茅台…对着棺椁絮叨…政哥儿…然后呢?他记得自己好像翻进去了?画面逐渐清晰……
“那个…” 秦天迟疑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我好像…喝多了…然后…嗯…搂着政哥儿…睡着了……”
牢房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
典韦张着嘴,半晌没合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憋出一句:“大哥…你说这个…不过分?”
不过,这好像确实比撒尿好点……
倒是角落里的邢道荣猛地来了精神,挣扎着像条大青虫似的拱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
“秦大哥!俺就知道!能做俺零陵上将邢道荣的大哥,那能是一般人吗?!大哥!下回有这种跟陛下‘同榻而眠’的荣耀差事,千万记得带小弟一个啊!俺老邢给你把风!”
他显然还沉浸在“与帝王同眠”的巨大震撼和匪夷所思的“荣光”里。
“下回?”
秦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扫视着这冰冷的死牢,“老邢啊,你这脑子真该捐给典韦用用…还下回?咱哥几个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两说了……”
邢道荣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茫然地挠了挠头:“大哥…真有…这么严重?”
“这次赵高是铁了心要咱们的命了。”
秦天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歉意,“受我连累,大伙儿…这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典韦闻言,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狭小的牢笼空间。
他走到秦天面前,隔着粗大的木栏,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粗大的铁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惧色,只有磐石般的坚定和一丝豁出去的狠劲。
“大哥!别说这丧气话!大不了,老典把这破牢房砸烂了,咱们首奔匈奴的地盘,远走高飞!姜女,就是委屈你了,俺答应你住大房子了……”
都这时候了,典韦这个憨憨还没忘记他的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