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刺破北地厚重的云层，洒向这片苍茫的大地时。
一阵低沉如远方闷雷的轰鸣声，开始从地平线的尽头隐隐传来。
起初，这声音还很微弱，仿佛是错觉。
但很快，它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咚……咚……咚……”
那不是雷声！
那是……
马蹄声！
是成千上万只马蹄同时踏击在大地之上，所汇聚成的足以让山河都为之战栗的……死亡鼓点！
“来了……”
北凉城的城墙之上，老将张邯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攥着城头的垛口，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
手心里，早己被冷汗浸湿。
下一秒。
所有人的视线尽头，那条连接着天与地的地平线上，缓缓浮现出了一条……黑色的线。
那条线，起初还很细。
但它，在以一种肉眼可见和令人心胆俱裂的速度，迅速变粗，变宽！
黑线，化作了黑色的潮水！
黑色的潮水，又化作了无边无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吞噬的……
黑色死亡浪潮！
匈奴大军！
他们，到了！
“嗡！！！”
五万铁骑同时勒马，停在了距离北凉城墙一箭之地外！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与那凝如实质的滔天杀气……
宛如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北凉城的城墙之上！
“呃……”
一名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才学会如何握刀的年轻新兵。
在看到城下那片无边无际，由人与马组成的钢铁森林时。
竟两眼一翻，双腿一软，被活活吓得昏死了过去！
而他，不是个例！
城墙之上，无数新兵的脸上，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在咯咯作响。
手中的兵器，重若千钧，几乎快要握不住！
恐惧！
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恐惧！
在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之前，他们对五万大军这个数字，还没有一个具象化的概念。
可现在，他们懂了！
放眼望去，全是人！全是马！
全是闪烁着冰冷寒芒的弯刀与箭簇！
那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那股迎面扑来的，混杂着马粪味汗臭味与血腥味的狂风，几乎要将他们的灵魂都吹出体外！
这……这怎么打？！
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毫无任何悬念的……屠杀！
……
匈奴大军的阵前。
左贤王身骑一匹神骏的黑色宝马，在一众万夫长和部落首领的簇拥下，缓缓策马而出。
他看着眼前这座，在他那庞大的军团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脆弱的北凉城。
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极度轻蔑与残忍的笑容。
“哈哈哈哈！！！”
他那粗野而又狂妄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战场！
“这就是……那个敢于挑衅我匈奴天威的北凉城？！”
“就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也配让我左贤王，亲率五万大军前来？！”
他身边的将领们，也纷纷发出了附和的嘲笑。
“王上，您太看得起这群秦人了！”
“就这种小城，只需一个冲锋，便能将其踏成齑粉！”
“看来呼衍豹那个蠢货，果然是死于自己的愚蠢，而不是秦人的强大！”
左贤王享受着麾下的吹捧，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他抬起手中的马鞭，遥遥指向北凉的城头，用一种猫戏老鼠般傲慢的语气，高声喊道：
“城里的秦狗，都给本王听着！”
“我，是草原的雄鹰，伟大的左贤王！”
“识相的，就立刻打开城门，让你们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皇子，自缚双手，滚出来跪在本王的马前！”
“本王若是心情好，或许还可以饶你们这些贱民一条狗命！”
“若是敢说半个不字……”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今日，本王，便要屠尽此城！”
“男人，剁成肉泥，喂我的战狼！”
“女人，全都抓回去，当我们的奴隶！”
“让你们这座该死的北凉城，从大秦的版图上，彻底消失！！！”
嚣张！
狂妄！
不可一世！
左贤王那充满羞辱性的话语，如同寒风刮过城墙。
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变得更加混乱！
张邯的脸色，己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死死地盯着城下那黑压压的敌军，感受着那十倍于己，令人绝望的兵力差距。
五万，对五千！
这其中，还包括了三千装备精良的守备军，以及……
近七百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的，昨夜才悄然入营，浑身散发着死寂气息的神秘重甲步兵！
可即便如此，数量的差距依旧是天壤之别！
这，还是一场必死之局！
张邯的额头上，冷汗如同瀑布般滚滚而下。
一旁的墨姝，那张清丽的脸上也写满了凝重。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一把特制手弩，手心同样被汗水浸透。
恐慌，在蔓延。
绝望，在滋生。
城墙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静静地伫立在城墙中央的年轻身影。
那是他们的主心骨。
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九皇子殿下，嬴澜！
……
然而，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嬴澜身上时。
他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到了，此生此世都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在北地那凛冽的寒风之中。
嬴澜负手而立。
他身着一袭玄色王服，衣袂飘飘，身姿挺拔如松。
城下，是无边无际杀气冲天的五万敌军！
城上，是人心惶惶几乎快要崩溃的己方军民！
而他，就站在这天与地，绝望与希望的交界点上。
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没有半点的凝重。
甚至连一丝一毫身为守城者的觉悟，都没有！
有的只是一抹……
玩味的，带着一丝慵懒，一丝好笑，以及一丝浓烈到化不开的……
王之蔑视！
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五万足以颠覆一切的匈奴铁骑。
而是一群……
自己送上门来的，待宰的羔羊！
他甚至都没有用正眼，去看城下的左贤王。
只是侧过头，对着身边那同样紧张到极点的绝色佳人墨姝，用一种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般轻松随意的语气，轻声笑道：
“你看。”
墨姝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城下那片黑色的海洋，不解地问道：
“殿下……看什么？”
嬴澜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让墨姝感到无比熟悉的，既恶劣又自信的笑容。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名为丰收的喜悦光芒。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的经验宝宝……”
“这不，都到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