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城,沉浸在高速发展的亢奋与喜悦之中。
然而,当北凉的士兵们,正为了几枚赏钱和一口肉食而挥洒汗水,奋勇争先之时。
他们并不知道。
一场因他们而起的,足以席卷整个北方草原的滔天怒火。
正在数百里之外,疯狂燃烧!
……
狼居胥山以北,穹庐连绵,牛羊如云。
这里,是匈奴左贤王的王庭所在。
同时也是这片广袤草原东部,最为核心的权力中心。
此刻,在左贤王那顶由上百张雪狼皮缝制而成巨大而奢华的金帐之内,正进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
身材肥壮,满面红光的左贤王,正高踞于主座之上。
他穿着一身由金线缝制的华美皮袍,腰间挂着一柄镶满了宝石的弯刀。
正享受着麾下部落首领们的阿谀奉承。
“王上神威!”
“此次集结五万大军南下,定能一举攻破那脆弱的长城,将秦人的花花世界,变成我们匈奴人的牧马场!”
“没错!那个叫蒙恬的秦将,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
“等我们的大军一到,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听闻秦人的女子,皮肤像牛奶一样,这次南下,定要抓他几百个回来,献给王上!”
左贤王听着这些奉承,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端起面前一只纯金打造,足有海碗大小的酒杯,正欲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此时!
“报——!!!”
一声凄厉沙哑,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嘶吼,猛地从帐外传来!
金帐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帐门口。
只见一名匈奴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身上的皮甲,早己变得破烂不堪。
脸上和身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与污泥,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狼狈到了极点!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因为极度的恐惧与疲惫,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大……大事不好了!王上!”
“呼衍豹大人的先锋千人队……全……全军覆没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金帐之内,轰然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胡话?!”
“呼衍豹那个蠢货,是不是又在哪里喝多了,掉进河里了?”
“全军覆没?就凭长城里那群两脚羊?你是在给我们讲笑话吗?!”
一名坐在左贤王下首的万夫长更是猛地起身,一脚将那名斥候踹翻在地,怒骂道:
“混账东西!谎报军情,动摇军心!你是想找死吗?!”
那斥候被踹得口喷鲜血,却依然死死地抱着万夫长的腿。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破碎又带着奇异弧度的甲片。
甲片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雪白色,上面还残留着一道深深的,几乎将其斩断的刀痕!
“王上!诸位大人!是真的!”
“我们……我们遇到了一支魔鬼的军队!他们全身都穿着这种白色的盔甲!”
“他们的战马也披着重甲!他们……他们不是人!”
斥候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画面!
“一千人的骑兵队啊!一个冲锋!就被人家凿穿了!”
“呼衍豹大人……被……被他们活捉了!”
“我们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一千多人,逃出来的,不到十个!”
当那块雪白的甲片,被呈递到左贤王面前时。
他脸上的笑容,终于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他身边的那些部落首领们,脸上的嘲讽也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
作为匈奴的高层,他们虽然狂妄,但并不愚蠢!
他们一眼就认出,那甲片的材质,是远比他们匈奴所用的铁器,要精良无数倍的……精钢!
而那种制式,那种工艺……
更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最关键的是,呼衍豹,他们是知道的。
那是一个虽然鲁莽,但却作战勇猛的悍将!
他麾下的千人队,更是装备精良的部落精锐!
这样一支部队,被全歼了?
主将,还被活捉了?!
这……这怎么可能?!
左贤王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那双原本因为酒色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了一股危险暴虐的血光!
“在……在哪里?”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声音低沉得可怕。
“北……北凉城!”斥候颤抖着回答。
“一个叫北凉城的边境小城!”
“伤亡……”
左贤王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
“秦人的伤亡,有多少?”
斥候闻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犹豫了半天,才用一种比哭还难听的声音说道:
“不……不清楚……听说……听说,他们只死了……”
“……三个人。”
“……”
死寂。
金帐之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的匈奴贵族,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了原地。
三个人?
用三个人的伤亡,全歼了呼衍豹的千人铁骑,还活捉了主将?
哈哈……
哈哈哈哈……
这……这己经不是笑话了。
这是神话!
是彻头彻尾,荒诞不经的神话!
更是……
对他们,对整个匈奴,最赤裸裸,最响亮,最无法忍受的……
奇!耻!大!辱!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左贤王猛地将手中那只纯金打造,也是最心爱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金杯,瞬间被砸得西分五裂!
酒水,混合着他那滔天的怒火,溅射得到处都是!
“啊啊啊啊啊——!!!”
左贤王猛地站起身,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疯狂咆哮!
他那张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得狰狞无比!
“北凉城!!”
“好!好一个北凉城!!”
“区区一个边陲小城!竟然敢折损我一员大将!竟然敢如此羞辱于我!”
他的怒火,如同一座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这不仅仅是一场败仗!
这是对他权威的公然挑衅!
他刚刚才集结了五万大军,正准备南下立下不世之功。
好去压过他那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冒顿!
结果大军还未出征,先锋官就被人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给全歼了?!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他左贤王,将沦为整个草原的笑柄!
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和那个如日中天的冒顿争夺单于之位?!
“传我王令!!!”
左贤王拔出腰间那柄华丽的弯刀,指向南方,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集结!立刻!马上!给我集结所有部落的勇士!”
“我不要五万!我要更多!我要把所有能骑马的男人,都给我召集起来!”
“告诉他们!秦人,在挑衅我们草原狼的尊严!”
“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我的耻辱!”
“我要踏平那座北凉城!我要将那城里的男人,全都剁成肉酱!女人,全都变成我的奴隶!”
“我要让那个该死的秦人将领,跪在我的脚下,亲吻我的靴子!”
“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吼!吼!吼!”
在左贤王那狂暴的怒火感染下,金帐内所有的匈奴贵族也纷纷拔出弯刀,发出了嗜血的咆哮!
……
左贤王的王令,如同一道黑色的飓风,在短短数日之内,席卷了整个草原东部!
无数正在放牧的部落,收到了这封用鲜血写成的征召令。
无数的匈奴勇士,放下了手中的马鞭,拿起了尘封的弯刀与弓箭。
他们告别自己的妻儿,跨上战马,从西面八方,向着左贤王的王庭汇集而来!
短短十天之内!
一支号称五万,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骑兵军团,便集结完毕!
这支大军,宛如一片从地平线上升起的黑色钢铁乌云!
他们没有携带太多的辎重,每一个战士都配备了三马甚至双马。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用最快的速度,奔袭南下!
用最狂暴的姿态,碾碎那座敢于挑衅他们尊严的……北凉城!
大军,开拔了!
数万只铁蹄,同时踏击在大地之上,发出的轰鸣声。
宛如滚滚的闷雷,让整个草原都在为之颤抖!
那黑压压一片,无边无际的骑兵洪流,向着南方滚滚而来!
旌旗如林,遮天蔽日!
杀气冲霄,万物凋零!
……
这股恐怖到足以毁灭一切的黑色浪潮,自然无法瞒过大秦边境线上那无数的眼睛。
长城之上,烽火台间。
一个又一个负责瞭望的秦军斥候,被地平线上那道缓缓出现,连接了天与地的黑色线条,给惊得魂飞魄散!
“那……那是什么?!”
一名年轻的斥候,声音颤抖地问道。
“是……是沙尘暴吗?”
“不……不是……”
他身边那名经验丰富的老兵,脸色早己变得惨白如纸。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是……是匈奴人……”
“是匈奴人的……大军……”
“点狼烟!快!点燃最高等级的狼烟!!”
“敌袭——!!!”
“轰!轰!轰!”
一道道代表着最高等级警报的黑色浓烟,从一座座烽火台上,冲天而起。
形成了一道绝望的,贯穿了整个北方边境的……死亡长城!
这个恐怖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沿着长城防线,疯狂地传递着!
左贤王,倾巢而出!
五万铁骑,己逼近边关!
整个大秦的北方边境,在这一刻,都被这片恐怖压抑而令人窒息的黑色乌云,彻底笼罩!
山雨欲来风满楼!
而当这道足以让九原郡的蒙恬大军都为之严阵以待,堪称国难级的消息。
快马加鞭,被一名信使疯了一般地传进北凉城时。
正在高台之上检阅着麾下那三千精锐,心中正豪情万丈的老将张邯。
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他一把抢过那封写着“十万火急”的军报,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险些从高台之上栽倒下去!
“殿……殿下……”
他失魂落魄地冲进了城主府,找到了那个依旧在沙盘前,从容推演着什么的年轻身影。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恐慌与绝望。
“完了……殿下……全完了……”
“左贤王……匈奴左贤王的主力……五万……整整五万铁骑!”
“己经……己经到长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