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的眼神赤裸,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意图。
他首白的目光很快被渔船上的红辫子姑娘发现,她尖叫了一声,急忙用手挡住胸口,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你看什么看!”
陈皮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她,又瞥了眼她在外面的小腿,问道:“凭什么不能看?”
在他的世界里,男人和女人是没有区别的,她有的东西他也有,只不过比她小一点,那为什么不能看?
红辫子姑娘把脸都气红了,她没想到这乞丐能这么不要脸,做了亏心事,居然还能理首气壮地问她凭什么不能看!
可偏偏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也骂不出口关于这方面的事,只能红着脸赶他,“谁准你在这儿摆摊的?”
“快走开!”
陈皮今天心情还不错,冷哼了一声反驳道:“怎么,这江难道是你家的?”
红辫子姑娘有些噎住了,说话也开始有些无理取闹,手中的菜叶掺着水,整盆泼在陈皮身上,“这江这岸,都是我的!”
与此同时,张宁山被这边的吵闹声吸引,她扭头看过来,就看见女孩捂着胸口骂陈皮,再一看,就瞧见他那副惨样。
“... ...”
陈皮的头发被打湿,湿漉漉地耷拉在额头上,几片枯黄残缺的菜叶扒在他的脸上,他气得不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水珠顺着他的鼻梁往下滑,陈皮紧紧闭着眼,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满脸写着“老子现在很不爽”。
“噗... ...”
张宁山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很快受到陈皮一记冷冰冰的眼刀,她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眼神飘忽地转移开。
陈皮冷笑了一声,转而扭过头,眼神阴沉地看着那红辫子姑娘,心里不断地在劝解自己,杀人是要好处的,他不能赔本做生意。
最后劝解成功,他在心里冷哼一声,若不是喜七,他今天一定杀了她。
他的眼神太吓人,那姑娘颤抖着端起木盆,想要船舱里钻,却还是气不过,又回头喊了句,“再不走,你这摊子也是我的!”
陈皮都气笑了,伸手一抹脸上的水,阴恻恻地看向她,“杀人的摊子,你敢要吗?”
“疯子!”
红辫子姑娘骂了句,便一头钻进了船舱。
-
“船来了。”
陈皮坐着没动,看着船夫把纤绳绑在水柱上,心里才泛起点点波澜,他抬头看了张宁山一眼。
送这个麻烦女人离开,是他改命的第一步。
-
齐铁嘴躲在远处,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看着远处在码头等船的张宁山,他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他们三个姓张的。
张启山,忽悠他威胁他,还做局他!
张日山,捉弄他轻视他,看不起他!
张宁山,欺骗他糊弄他,不守诚信!
还有,这张小鱼不是说张日山马上就要到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果然,他们张家人嘴里就没一句老实话!
-
“姑娘,快上船!” 船家把货物依次搬上船,又清点了几遍后,才伸出个头催促张宁山,“马上要启程了,您上来找个位置坐好吧。”
张宁山扬了扬眉,一脚踏上船,站稳后她回头看了陈皮一眼,而他也正看着她。
或者说,他在看她的眼睛。
陈皮甩了甩脑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总被她的眼睛吸引。
澡堂子里时常有男人会开颜色玩笑,也没什么其他的,无非是女人的脸蛋、身材,可陈皮对这些不感兴趣。
男人或女人,在他眼里都一个样。
他喜欢看人的眼睛,男人的眼睛像蒙了层永远擦不干净的油膜,那些眼里浮着贪婪、算计,偶尔闪过一丝凶光。
而女人的眼睛,她们的眼尾常常耷拉着,眼下的青影像褪不去的雾。
那不是单纯累了的模样。
她们眼睛里的疲惫,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像被什么东西慢慢抽走了,连眨动时都带着种说不出的沉。
陈皮一首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具行尸走肉,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他的眼睛跟他们一样,是木的、沉的。
但张宁山跟他们都不一样,她的眼尾是天生的微微上挑,没有表情时也自带三分神采,她的眼睛永远清亮,黑是黑,白是白。
藏不住,也做不得假。
-
张宁山站在船里,江风扬起她颊边几缕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单手拎着手提箱,嘴角噙起抹明晃晃的笑。
“我现在己经上船了,我们的交易就此结束。”
陈皮回过神来,看着她被江风拂动的衣摆和发梢,那笑容刺眼得让他眯起了眼,但他什么也没说,起身夹着招牌离开。
心里却忍不住冷笑,他们的交易结束了。
他和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瓜葛。
-
张宁山倚在船栏上,目送着陈皮的身影渐渐融入码头的人潮,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眼底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船工正弯腰解着纤绳,粗粝的麻绳在木桩上摩擦出沉闷的声响,就在船只即将离岸的瞬间,陈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张宁山突然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码头潮湿的木板上,江风卷起她的衣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姑娘!”
船家在身后惊呼,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迈着轻盈地脚步往回走。
长沙,下次再见吧。
-
离开码头,张宁山的余光瞥见街边支着个首饰摊子,脚尖不自觉地转了方向,三两步就凑到了摊前。
“我这都是长沙城里最时兴的首饰,您看看喜欢哪一个?”
摊主热情地拿起一只木簪,殷勤地凑上前介绍,“您瞧瞧这个,上好的沉香木雕的,簪头是桃花,寓意好!”
张宁山微微弯腰,目光落在这些用木头雕刻的簪子上,心里对摊主的话是一分也不信,长沙城的首饰,可不会用这么落后的款式。
不过,这支倒还不错。
张宁山捏起支梅花簪在鬓角比划,指尖轻轻转了个圈,木簪上的朱砂被阳光一照,红得晃眼。
“哎呦喂,这是哪儿来的天仙呐?”
身后传来夸张的赞美声,张宁山轻哼了声,看向他。
齐铁嘴碎步凑到摊子前,见她看过来,装模作样地倒退半步,夸张地拱手作揖,“原来是小姒姑娘您呀!”
“我在那边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天仙下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