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悠真,你将去往何处

2025-08-18 2882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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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天空弥漫着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云层如同不祥的预兆,沉沉地压在这座城市之上。水崎悠真拖着疲惫的身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日考核的场景,每一个画面都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记忆里。

【东京·陆军士官学校考核场】

竹刀相击的脆响在空荡的和室里炸开,水崎悠真的木刀尾端擦着考核员松下的护颈掠过,最后一式"燕返"收势时,手腕仍在因发力过猛而轻颤。他扯下护面,额发黏着冷汗贴在眉骨,瞳孔却亮得像淬了火的刀镞——父亲教他的水崎式刀法五番,终究在第七次挥刀时撕开了对方的破绽

当他凭借从父亲水崎正雄那里习得的水崎式刀法.五番,成功击败考核员的那一刻,紧张与兴奋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不错嘛,水崎君!我们果然没有看错人,不愧是水崎大将的儿子!”考核员松下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那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完美的战争利器。

水崎悠真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谢……谢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因为体力的透支,还是对即将到来命运的隐隐不安。

此时,悠真的老师望月晓卿也鼓起了掌,只是那目光中透露出的,并非纯粹的欣慰,而是夹杂着复杂的情绪。32岁的望月晓卿左脸覆着半片眼镜,金属边缘渗着细如血管的银线,右眸却似浸着暖光的琥珀,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眼尾三道细链般的褶皱随眨眼轻颤,藏着经年备课的疲倦。高挺鼻梁下,苍白嘴唇习惯性抿着,左下唇内侧一道浅烫疤,是早年演示实验时留下的印记——此刻他正抱着教案

望月晓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磨旧的布料——那是他穿了多年的灰蓝色旧外套,领口还留着去年冬天帮学生修补解剖图谱时蹭到的福尔马林痕迹。“为了帝国的荣耀加入军队,这是每个武士的使命,我支持你。”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尾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悠真赶忙恭敬地鞠了个躬,语气坚定却又带着一丝迷茫:“谢谢老师!”

两分钟后,隔壁和室传来竹刀断裂的脆响。九条凌人握着半截刀茎站在场地中央,考核员伊藤的护臂斜挂在肘弯,胸口的护具被劈出道深痕。"这招...是九条少将的'雷切'?"伊藤的声音带着惊疑,

“九条君,这是从父辈那边习得的本事吗……”考核员伊藤的话,如同点燃了九条凌人心中怒火的导火索。他最痛恨的,便是永远被笼罩在父辈的阴影之下,无法以独立的个体被人认可。九条凌人猛地攥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靴跟碾碎地面的木屑发出刺耳声响。他忽然扯松领口的军装纽扣,露出锁骨处三道浅褐色疤痕——那是十六岁时独自完成野外生存训练留下的印记

“父辈?”凌人的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尾音像刀刃划过金属般锐利“伊藤先生不妨去靶场看看,我上周射出的子弹孔是不是比令郎的靶纸密三倍。”他突然逼近两步,瞳孔在灯光下收缩成危险的细线“下次再用这种怜悯瞎子的眼神说话——”少年的手指缓缓抚过刀柄装饰的雷纹,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我会让您亲手把‘虎父无犬子’这五个字,刻在自己的荣誉勋章上。”

考核员后退半步的瞬间,他猛地转身扯下墙上的训练靶,徒手将厚纸板撕成两半。碎纸片纷扬中,少年军装下的脊背绷成绷紧的弓弦,声音却陡然沉下来“比起问我从哪里学的刀法……”他的侧颜映着窗外暮色,疤痕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不如祈祷战场上的敌人,不会像您这样废话连篇。”

此刻,水崎悠真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中。踏入家门,熟悉的榻榻米上,水崎正雄如往常一般,坐在那里品着茶,手中还翻看着报纸,神情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暮色漫进走廊时,水崎家的和式宅邸飘来沉水香。水崎正雄端坐在地炉前,青瓷茶碗在膝头腾起细雾,报纸头版印着"广州战线胶着"的字样。悠真跪在门槛处,军装领口还沾着考核时的木屑。这位恶魔将军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刀鞘里的胁差

“父亲大人。”悠真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微弱。

水崎正雄缓缓抬眼,如同审视下属一般打量着悠真:“回来了?考核怎么样了?”那声音平淡,却又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悠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努力挺首了腰板:“我被选中了,进建御雷队!”

正雄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然后又回归到了平静,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意志在儿子身上延续:“不错,一星期前你说要去报到,这我记得。这建御雷队可是帝国最锋利的剑,最特殊,有自由行动权的队伍,他们的队长,是个欧洲人,加入我们帝国后,成了我的学生,海涅·约瑟夫·克鲁泽。他是个真正的战争疯子,战术疯狂大胆,能为帝国的大业不惜一切代价。”

悠真认真地听着,心中对未来既充满了憧憬,又有着隐隐的不安。他忽然想起上周在解剖课上,望月老师握着他的手校正肋骨位置时说的话:“人体的每根骨头都有自己的名字,它们不分国界,就像医学本身。”老师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如旧,和父亲此刻眼中跳动的狂热截然不同。

水崎正雄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武汉前线传来捷报,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队己经取得了重大胜利!那些被征服的土地,都将成为帝国的荣耀!你入队后不久,估计就要被派去为帝国开疆拓土了。”

悠真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我明白了,父亲大人,另外,这样就可以保护帝国的大家了吗”

水崎正雄眉头一皱,猛地一拍桌子,茶水溅出杯沿:“愚钝!帝国的剑为天皇陛下开疆扩土的大业而挥!”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和服的领口:“明天我送你去建御雷队那边报到。”

水崎正雄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刀架上郑重地拿出一把武士刀。那刀身闪烁着寒光,不知道沾上了多少无辜的人的鲜血,刀锷上清晰地刻着水崎家族的族徽。“这是我在对外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天皇陛下御赐的刀。它见证了帝国的辉煌,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他将刀递给悠真,目光中满是期许与狂热,“记住,这把刀是为了让帝国的光辉照耀世界,让那些劣等民族在我们的脚下颤抖!”

悠真双手接过刀,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仿佛握住的不仅仅是一把武器,更是父亲沉重的军国主义思想和帝国那野心勃勃的使命。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望月老师在办公室里对着显微镜叹气的模样——老师指着载玻片上的癌细胞说:“这些才是人类共同的敌人啊,悠真君。”

夜晚,东京的街道被昏黄的路灯笼罩,影影绰绰,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阴谋。水崎悠真正在房间里整理行囊,他没有忘记母亲那象征和平的《万叶集?,和挚友顾星恒的儿时合影,周围的寂静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住他的咽喉。母亲己经离开五年了,和星恒也五年没见了,但每当这种重要时刻,对母亲和朋友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摸了摸背包侧袋,那里还放着望月老师上周塞给他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贴着各国医学典籍的临摹图,角落用小字写着:“真正的武士道,该是守护生命的温度。”

窗外,乌鸦的叫声刺破夜色,悠真望着手中的武士刀,刀刃上倒映着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父亲的话和老师的话在耳边交织,像两股方向相反的风,将他的未来吹得七零八落,命运女神将会带领他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