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同半月·金银歌姬不如鸭

2025-08-24 4267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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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城,这座边塞雄关,是多少文人墨客笔下的塞外净土,如今成了他凯旋后的临时行辕。然而,这所谓的“休整”,对秦天而言,却比在草原上厮杀更令他疲惫不堪。

整整半个月,行辕府的门槛几乎被山西道、大同府的大小官员踏破。每日里,车水马龙,喧嚣不断。这些人无一例外,脸上堆着最谦卑、最热切的笑容,手中捧着最贵重的“心意”。

“侯爷,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听闻侯爷在草原劳苦功高,这是下官从南边寻来的百年老山参,最是滋补……”

“侯爷英明神武,威震北疆!下官家中养了几个还算伶俐的歌姬,身段舞姿都是一绝,特送来为侯爷解闷……”

“侯爷,这是家传的羊脂玉如意一柄,温润无瑕,正配侯爷身份……”

“些许黄白之物,权当给侯爷路上添点茶水钱……”

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珍馐美味、绝色佳人……各种诱惑如同潮水般涌来。秦天端坐在主位之上,蟒袍玉带,气度威严,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与厌烦。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那个在影视城跑龙套、当替身的穷小子,为了一个露脸的角色,对着趾高气扬的厂务点头哈腰,忍受着呼来喝去,连一顿像样的盒饭都可能被克扣。那时的卑微与此刻眼前的阿谀奉承,如同镜子的两面,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

“人心易变,权势迷人眼。”秦天心中冷笑,“这些人,今日能对我摇尾乞怜,明日若我失势,第一个踩上来的恐怕也是他们。”

他实在懒得应付这些嘴脸。于是,大手一挥,将这些络绎不绝的“心意”和访客,统统推给了奉命留在大同协助处理善后的江彬。

“江都督,这些琐事,就劳烦你代本侯应付了。”秦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江彬本是武将,性格首率,最不耐烦这些官场应酬。看着那些官员谄媚的笑容和堆积如山的礼物,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但秦天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板着一张黑脸,扮演起“挡箭牌”的角色。他处理的方式也简单粗暴,大多时候是干巴巴的一句:“侯爷军务繁忙,无暇接见,心意领了,东西带走!”或者“此等俗物,岂能入侯爷法眼?速速拿回!”往往把那些精于钻营的官员噎得面红耳赤,又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一时间,大同官场私下流传:忠勇侯位高权重,深不可测,不喜俗物;而那位江都督,则是个不通人情、油盐不进的莽夫。

**临行怪事与“鸭”破困局**

眼看启程回京的日子将近,大同城却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搅得人心惶惶。

城郊数个村庄,接连传来急报:庄稼地里,尤其是靠近水源的田埂、河边,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褐色地毯”!这些“地毯”会移动,所过之处,刚刚返青的麦苗、嫩绿的菜蔬,甚至是树上的嫩叶,都被啃噬一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有经验的老农惊恐地称之为“蝗孽初现”,若任其发展,必将酿成遮天蔽日的蝗灾!到时候,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消息传到大同府衙,官员们顿时慌了神。蝗灾,在古代是堪比兵祸的天灾!若处理不当,不仅百姓遭殃,他们头上的乌纱也难保。各种“禳灾”之法被提了出来:设坛祭拜蝗神、请高僧道士做法、组织百姓扑打……但效果甚微,那“褐色地毯”依旧在快速蔓延,恐慌情绪在民间迅速发酵。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秦天耳中。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作为穿越者,他清楚这“褐色地毯”正是蝗虫的若虫(跳蝻)群!若不及时控制,一旦成虫羽化,后果不堪设想。而古代那些祭祀、扑打的方法,效率低下,杯水车薪。

秦天立即召集大同知府及一干官员,还有当地经验最丰富的老农,详细询问了“蝗孽”出现的具体地点、规模、以及周边的环境。当听到受灾区域多靠近河滩、水洼,且当地农户有零星饲养鸭子时,秦天脑中灵光一闪,一个源自现代生物防治的知识浮现出来。

“诸位不必惊慌,”秦天沉稳的声音让慌乱的官员们稍微定了定神,“此非蝗神作祟,乃是蝗虫幼崽聚集。本侯有一法,或可解此困局。”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秦天下达了清晰而怪异的命令:

“第一,立刻严密封锁己出现‘蝗孽’的区域,防止其扩散!”

“第二,火速通告全城及周边所有村镇,凡家中有饲养鸭子者,无论多少,即刻将鸭子驱赶至受灾田地、河滩!”

“第三,官府出钱,高价收购鸭子!有多少,收多少!立刻执行!”

鸭子?用鸭子治蝗?这简首是闻所未闻!官员和老农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但看着秦天不容置疑的神情和“忠勇侯”的金字招牌,无人敢质疑。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起初,百姓们也是将信将疑。但当第一批鸭子被驱赶到布满跳蝻的田地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嘎嘎叫的鸭子,如同见到了绝世美味,兴奋地扑入田中,长喙如闪电般啄食,所过之处,密密麻麻的跳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鸭群过处,一片“干净”!

消息传开,百姓沸腾了!原来侯爷的神仙法子真的管用!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的鸭子赶了出来,甚至有人连夜去邻村借鸭、买鸭。官府收购鸭子的地方也排起了长队。鸭群成了对抗“蝗孽”的生力军,在田间地头、河滩水洼展开了一场高效的“灭蝗战役”。

短短数日,原本令人绝望的“褐色地毯”被成群的鸭子啃食得七零八落,威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一场潜在的灭顶之灾,被秦天以这种匪夷所思却又无比有效的方式化解了。

**救孤女·立誓言**

在秦天亲自去一处靠近河滩的受灾村庄查看鸭子治蝗成效时,途经一片小树林,忽闻一阵凄厉的哭喊和打骂声传来。

“小贱蹄子!敢偷张老爷家的鸭子!打死你!”

“我没有!那鸭子是自己跑进林子里的!我只是想把它赶回去!”

“还敢狡辩!给我打!往死里打!”

秦天眉头一皱,示意亲兵过去查看。很快,亲兵带回来一个被推搡着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后面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家丁模样的人。

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瘦骨嶙峋,脸上脏兮兮的满是泥污和泪痕,身上的破袄子几乎遮不住身体,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新旧伤痕。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嘎嘎叫的鸭子,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倔强。两个家丁看到秦天一行人的仪仗和服饰,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连称误会。

秦天没有理会家丁,目光落在那个瑟瑟发抖、却死死抱着鸭子不撒手的小女孩身上。那瘦小的身影,那惊恐又倔强的眼神,仿佛一根针,狠狠刺中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痛楚的地方。他想起了自己穿越前,在底层挣扎求生时,也曾被人如此欺凌、诬陷,那种无助和绝望,感同身受。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抱着鸭子?”秦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

小女孩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清澈,带着超越年龄的早慧和警惕。她看着秦天,似乎感受到他并无恶意,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沙哑:“回……回大人话,我叫……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叫花’。这鸭子……真是自己跑进林子的,我……我没偷。我想把它送回去,换……换口吃的。”她说着,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秦天心中一酸。他示意亲兵拿些干粮和水给小女孩。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睛却始终没离开秦天,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你的家人呢?”秦天问。

小女孩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低下头:“都……都没了。前年闹饥荒,爹娘……病死了。弟弟……被卖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秦天沉默片刻,心中涌起巨大的同情。在这乱世,一个孤女,能活到现在,不知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你可愿跟着我?”秦天问道。

小女孩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是巨大的狂喜。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地上的碎石泥土,连连磕头:“愿意!奴婢愿意!求大人收留!奴婢愿给大人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大人!奴婢的命就是大人的!”她的话语急促而真诚,仿佛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秦天看着她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心中却无半分得意,只有深沉的悲哀。他上前一步,亲手将小女孩扶了起来,拍掉她膝盖上的泥土,目光郑重地看着她那双充满泪水和希冀的眼睛。

“听着,”秦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我这里,没有‘奴婢’一说。”

小女孩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旁边的亲兵和跪着的家丁也都露出惊愕的神情。

秦天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人生来都是爹娘养的,血肉之躯,贵贱或许有别,但人格尊严,无分高低!”

“从今往后,你不是谁的奴隶,也不是谁的奴婢。”

“我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我们有主仆之名,是为方便行事,但无主仆之实之分。你,就是我身边的人。”

小女孩完全呆住了,泪水汹涌而出,但这次不再是恐惧和卑微的泪,而是一种巨大的、从未感受过的冲击和温暖冲刷着她的心灵。她看着秦天,仿佛在看一尊散发着温暖光辉的神祇。

“我……我……”她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

“你既无名字,我便为你取一个。”秦天看着远方,略一沉吟,“你生于这片多难的晋地,却如云破日出,坚韧求生。便叫你‘素云’吧。素者,质朴本真;云者,自在高洁。姓的话,就随我的前姓,姓秦吧!秦素云!望你不忘今日之苦,亦能如云舒展,活出自己的模样。”

“秦素云……秦素云……”小女孩喃喃念着这个充满希望和尊严的名字,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再次深深拜下,这次不再卑微,而是带着一种新生的虔诚:“素云……谢……谢大人赐名!素云此生,必不负大人恩德!”她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素云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天将她扶起,心中感慨。他知道,这个历经苦难却眼神清亮的女孩,骨子里有着超乎寻常的坚韧和聪慧。收留她,或许不只是怜悯,更是为未来埋下一颗种子。

果然,在随后几日的简单观察中,秦天发现素云极其机敏。她学习能力极强,秦天随口教她认的几个字,她很快就能记住并写出来;交代她一些简单的跑腿传话事务,她总能清晰准确地完成,甚至能注意到一些秦天没交代的细节;对人情世故,她似乎天生有种敏锐的首觉。更重要的是,她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忠诚和守护意识。

秦天心中渐渐有了定计。此次回京,权势更盛,但旋涡也更深。身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心思细腻又不易引人注目的人。素云,或许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想到即将可能面临的朝鲜之行,一个聪明伶俐、身世清白(在官方记录中可重塑)、且对自己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女兼助手,将是极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