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坚硬石阶的撞击,后脑那致命的一磕……所有的感知,在最后那声闷响中,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死寂。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痛楚。只有一片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
一点微弱的、带着温润生机的光芒,如同在绝对黑暗中挣扎燃起的星火,顽强地在林雪君意识的最深处亮起。
那光芒源自她的灵魂核心,更确切地说,源自她右手无名指根处那枚暗金色的空间戒指!
戒指在疯狂地发烫!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烙铁!
那滚烫的热度穿透了冰冷的麻木,穿透了濒死的沉寂,狠狠灼烧着她的神经!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濒危!】
【警告!颅脑损伤严重!多处骨折!内出血!】
【紧急预案启动!最高权限调用!】
【生命灵泉……强制引流……开始……】
一连串冰冷、急促、仿佛源自戒指本身核心的提示音,如同洪钟大吕,强行震醒了林雪君即将溃散的意识!
紧接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充满了无尽生机和温润力量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从戒指核心处汹涌而出!
这暖流并非流淌在血管中,而是首接冲刷、浸润着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濒临破碎的细胞!
“唔……”
一声极其微弱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林雪君干裂的嘴唇间逸出。
冰冷!剧痛!窒息!
所有的感官如同被强行拉闸通电,瞬间回归!比坠楼时强烈十倍、百倍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后脑如同被重锤反复砸击,撕裂般的痛楚让她恨不得立刻再次昏死过去!
身体的每一寸骨头仿佛都错了位,被碾碎,胸腔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就在这足以摧毁常人意志的剧痛中,那股源自戒指、磅礴而温润的生命暖流,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着一切!
暖流首先冲向受损最重的后脑。
林雪君甚至能“感觉”到,碎裂的骨片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缓缓归位,破损的血管被迅速修复,淤积的血块被溶解、吸收……那足以致命的颅脑损伤,正在以一种超越医学认知的速度愈合!
紧接着,暖流冲刷过全身。错位的脊椎被强行矫正复位!
断裂的肋骨被无形的力量包裹、接续!
内脏的出血点被瞬间封堵、滋养!
肌肉的撕裂、皮肤的挫伤,都在暖流的浸润下飞速地修复、新生!
痛苦依旧存在,如同烈火焚身,但这烈火中却蕴含着新生的力量!
每一次剧痛的冲击,都伴随着身体被强行修复、被强行重塑的奇异感觉!
更让林雪君震惊的是,这股暖流在修复她身体的同时,似乎还在……改造她!
暖流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她的西肢百骸,冲刷着每一条细微的经脉。
那些深藏在骨髓深处、血管内壁、甚至细胞间隙的、因长期营养不良和前世苦难累积下来的杂质、毒素、暗伤……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污垢,被这股纯净而强大的生命力量强行剥离、分解、排出!
林雪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皮肤表面渗出大量粘稠、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色污垢!
这些污垢混合着雨水和血污,在她身下形成了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泥泞。
洗髓伐毛!
这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剧烈的痛苦和奇异的麻痒感交织在一起,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骨髓!
林雪君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蜷缩在冰冷湿滑的石板地上,承受着这非人的蜕变过程。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
当那如同海啸般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当那磅礴的暖流渐渐平息、最终化作涓涓细流温养着焕然一新的身体时——
林雪君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虚弱黯淡!
那双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雨似乎小了些),竟如同被清泉彻底洗涤过的黑曜石,清澈、明亮、深邃得仿佛能倒映出整个世界!眼底深处,一丝温润如玉的光泽流转不息!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但不再是撕裂般的痛楚,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力量和通透感的呼吸!
每一次吸气,都感觉清凉的空气能首达肺腑最深处,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清晰得不可思议!
身体的剧痛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强韧、仿佛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感觉!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如同溪流潺潺!
皮肤下,肌肉纤维紧密而富有弹性,骨骼仿佛被淬炼过一般,坚硬而轻盈!
五感……被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视觉:昏暗巷口的一切纤毫毕现!远处墙壁青苔的纹路、石板缝隙里挣扎的小草、甚至空气中飘落的微小雨滴划过的轨迹,都清晰得如同高清慢镜头!
听觉:雨滴落在石板上的嘀嗒声、远处巷子里老鼠窜过的窸窣声、更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无数声音如同被放大了十倍,清晰地涌入耳中,却又被她轻易地分辨、过滤!
嗅觉:空气里混杂的雨后泥土腥气、青苔的潮湿味、不远处尸体散发的淡淡血腥味、自己身上排出的污垢恶臭……各种气味层次分明,如同实质般涌入鼻腔!
触觉:身下冰冷石板的每一处凹凸不平、湿透衣物紧贴皮肤的每一丝纤维感、甚至微风拂过皮肤带起的细微气流变化……都敏锐得让她心惊!
味觉:口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雨后新笋般的清新气息……
这就是……洗髓?
林雪君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动作前所未有的敏捷和协调。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黑色污垢和血污泥泞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奔涌的、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和前所未有的清明头脑。
空间戒指己经不再滚烫,恢复了温润微凉的状态。
意识沉入空间,她惊讶地发现,空间中央那洼小小的灵泉,水位似乎下降了一丝,泉底那些发光的晶体也黯淡了少许。
显然,为了救她,灵泉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巷口的寂静!
林雪君猛地抬头,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洗髓后的五感让她能清晰地“听”出,来者只有一人,步伐虽然沉重急促,但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而且……没有杀气。
是宋霆野!
他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巷口,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
他身上的旧军装浸透了雨水和……大片深褐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他的脸上、手上也沾着血污,眼神依旧冰冷锐利,如同刚刚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修罗,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凛冽的杀伐之气!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倚靠在墙角、虽然狼狈不堪却显然清醒着的林雪君。
当他看清林雪君此刻的状态时,那双冰冷锐利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没死?
不仅没死,而且……她的眼神……她的气息……怎么完全变了?!
刚才她坠楼时,他看得清清楚楚!
后脑磕在石阶边缘,那绝对是致命的重创!
身体多处骨折,内出血!
以他的战场急救经验判断,就算立刻送到最好的医院,能活下来的几率也不足三成!
可现在……她不仅醒着,那双眼睛亮得惊人,虽然浑身污秽,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如同脱胎换骨!
哪里还有半点濒死的模样?!
宋霆野的脚步停在几步之外,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上下扫视着林雪君,眉头紧紧锁起。
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个湿透的油纸包,以及……一个染血的、似乎是从“李三”身上扯下来的小型密码本。
“你……”宋霆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探究,“怎么回事?”
林雪君心中警铃大作!洗髓后的变化太明显了!
根本瞒不过宋霆野这种洞察力惊人的军人!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合理的解释。
然而,不等她开口。
宋霆野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她后脑的位置!
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足以致命的伤口,此刻,在湿漉漉、沾着污垢的头发遮掩下,似乎……只有一片刚刚结痂的、微微发红的皮肤?!
这……这怎么可能?!
宋霆野眼中的惊愕瞬间转化为深沉的、如同实质般的探究和冰冷!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动!”
“让我看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