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港的寒风从公寓破洞的窗户灌进来，苏小卿蜷缩在发霉的床垫上，胃部传来的绞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数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听着星星在身旁发出因饥饿而虚弱的呓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被老王克扣工资后，她们己经三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小女儿的啼哭声突然响起，尖锐而无力。苏小卿颤抖着摸向床头的奶粉罐，金属内壁刮擦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房间格外清晰。最后一勺奶粉倒进碗里，混着浑浊的自来水，稀得能照见人影。“宝宝乖，吃一口……” 她哄着把小勺递到孩子嘴边，自己却别过头，不敢看那双因饥饿而凹陷的眼睛。
星星翻了个身，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妈妈，我肚子痛。” 苏小卿慌忙搂住女儿，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孩子发烫的额头上。墙角的老鼠窸窸窣窣啃食着垃圾，她突然想起白天路过面包店时，橱窗里金黄的法棍散发的香气，引得星星驻足到被店员驱赶。
“要不…… 去偷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小卿就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手背上的旧伤疤被打得生疼 —— 那是在黑市苦力场被铁链划伤的。她怎么能教孩子偷窃？可当小女儿的哭声渐渐微弱，星星也开始说胡话时，她的理智正被饥饿一点点吞噬。
深夜的唐人街泛着诡异的霓虹。苏小卿裹紧褪色的外套，怀里揣着从旧货市场捡来的布袋，在超市后门徘徊。垃圾桶里腐烂的菜叶散发着刺鼻气味，她却贪婪地嗅着，试图从中分辨出一丝可食用的气息。“就偷一包挂面，” 她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等找到工作就来还钱。”
货架间的监控红灯闪烁如鬼眼。苏小卿猫着腰，避开巡逻的保安，指尖刚触到最便宜的面条包装，身后突然传来大喝：“小偷！” 她本能地转身就跑，却被货架绊倒，怀中的布袋散落一地。围观人群的指指点点中，她看见星星最爱的草莓味饼干，那是她原本打算发工资后买的。
“放开我！我女儿在挨饿！” 当保安揪住她头发时，苏小卿突然崩溃大喊。这句话让喧闹的超市瞬间安静，有个墨西哥女人小声嘀咕：“可怜的妈妈。” 但保安不为所动，粗暴地将她拖向办公室，口袋里小女儿的安抚奶嘴掉出来，在瓷砖地面上骨碌碌滚远。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穿透人群：“等一下！” 林悦挤开人群，黑色风衣沾满雨水，显然是匆忙赶来。她亮出律师证，快速与保安交涉。苏小卿瘫坐在地，看着林悦替她支付罚款，突然想起曾经在林氏集团，自己也是这样优雅地处理商务纠纷，而如今……
“为什么不联系我？” 回公寓的车上，林悦递来温热的三明治。苏小卿机械地咀嚼着，面包渣掉在隆起的腹部，那是她为复仇留下的新伤痕 —— 上次与混混搏斗时被酒瓶划伤的。“我不想欠人情。” 她含糊不清地说，腮帮子因过度饥饿而酸痛。
林悦叹了口气，从公文包掏出个信封：“这是预付的调查劳务费，你先拿着。” 苏小卿正要拒绝，对方按住她的手：“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垮了，扳倒林健的证据就永远见不了光。”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让苏小卿想起被夺走的人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三明治里。
回到公寓，星星己经发起高烧。苏小卿用林悦给的钱买来退烧药和奶粉，看着女儿们终于安稳睡去，泪水滴落在小女儿的襁褓上。月光透过破窗洒进来，照见墙角她藏着的碎玻璃 —— 那是准备用来自卫的武器。她摸着藏在内衣里的亲子鉴定报告，突然意识到，比起饥饿，更可怕的是在绝境中失去底线。
凌晨三点，苏小卿在昏暗的台灯下写求职信。妊娠反应突然袭来，她趴在马桶上剧烈呕吐，却强忍着不适继续书写。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灰港的阴霾，她看着纸上 “清洁工”“洗碗工” 的求职意向，突然笑了 —— 曾经的设计总监，如今为了一口饭，愿意做任何工作。
出门前，她将林悦给的钱分成两份，一份藏在星星的小熊玩偶里，一份缝进自己的衣领。抱着女儿们走进寒风时，苏小卿在心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为饥饿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