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流沙下的龙纹

2025-08-16 4875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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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流沙下的龙纹

第一节 密道深处的青铜匣

宣平二十一年小雪,密道里的寒气比外面重三分。顾念举着磷火灯,照亮前方岔路口的石壁 —— 左侧通道的地面有新鲜的拖拽痕迹,深褐色的污渍在幽蓝火光下泛着油光,与河源粮仓火药桶上的残留物一致。

"跟着这痕迹走。" 顾念对身后的赵烈说。他带来的亲卫都换上了轻便的皮甲,玄铁刀斜挎在腰间,甲片碰撞声被厚厚的麻布包裹,在寂静的密道里只余轻微的摩擦声。这是顾念的主意,她在现代军事纪录片里见过,静音行进能减少触发机关的概率。

走了约摸半柱香,通道突然向下倾斜,空气里飘来淡淡的杏仁味。顾念猛地停步,磷火灯照见地面散落的白色粉末:"是砒霜!小心别碰。" 她从怀中摸出块湿布,蘸着随身携带的醋水递给众人,"捂住口鼻,醋能中和毒性。"

赵烈的亲卫刚捂住嘴,前方就传来 "咔嗒" 声。顾念示意众人贴紧石壁,只见头顶落下数十根毒箭,密密麻麻插在刚才站立的位置,箭羽上的狼头纹在灯光下狰狞可怖。"是连环机括。" 她指着石壁上的凹槽,"刚才的砒霜是诱饵,踩上去就会触发箭阵。"

绕过箭阵,通道尽头出现扇石门,门缝里透出微光。顾念用狼头钥匙轻轻插入锁孔,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有无数指甲在刮擦木头。门后是间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匣,匣身刻着盘绕的龙纹 —— 那是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图腾。

"这是...... 东宫的宝匣?" 赵烈失声惊呼。十年前周慕云攻破东宫时,曾记载丢失过一只镶金青铜匣,里面存放着先皇赐给李承乾的兵符。顾念走上前,发现匣盖的锁孔形状与玉镯碎片吻合,袖中碎片突然发烫,在石壁上投射出钥匙的影子。

她将碎片按在锁孔上,青铜匣 "啪" 地弹开。里面没有兵符,只有一卷泛黄的绢书,上面用朱砂写着:"冬至夜,以龙纹匣引周慕云至玄武门,开地火焚之,长安可破。" 绢书末尾画着个沙漏,沙粒正指向 "子时" 的刻度。

"地火......" 顾念心头一沉。她想起现代地质学课上讲的,长安地下有煤层,若遇明火会引发瓦斯爆炸。李承乾的真正目的,是要利用密道引瓦斯到玄武门,再用火药引爆 —— 那会让半个长安城化为焦土。

第二届 朝堂上的龙纹绢书

辰时的太极殿,香炉里的檀香也压不住绢书的血腥味。顾念将从青铜匣取出的绢书摊在龙案上,李承乾的字迹扭曲如蛇:"臣李承乾泣血上书,愿献长安于吐蕃赞普,以报先皇不杀之恩。"

张柬之的手指在绢书上颤抖,却仍强辩:"此乃伪造!顾祭酒与赵统领私闯密道,焉知不是他们自导自演,想污蔑前太子?" 他身后的保守派官员纷纷附和,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 "彻查" 的呼声。

顾念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块石屑:"张侍郎可知这是什么?" 她将石屑放在烛火旁,碎屑立刻发出幽蓝的光,"这是密道石壁的磷矿粉,只有东宫旧部挖掘的 ' 狼穴 ' 才有。昨夜在石室发现的青铜匣,锁孔里还残留着这种粉末,大理寺卿可验。"

周慕云坐在龙椅上,脸色比石案还白。他指着绢书上的龙纹:"这龙纹用的是西域胭脂矿,十年前只有波斯使者进贡过三两,全赏给了李承乾。张侍郎若说伪造,不妨说说哪来的胭脂矿?"

张柬之张口结舌,额头渗出冷汗。顾念趁机上前一步,将从石室拓下的煤层分布图展开:"陛下,臣请命彻查长安地下煤层,封堵所有与密道相连的气孔。否则冬至夜一旦引爆瓦斯,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 张柬之突然叩首,"长安地下气孔众多,若要封堵需动迁百姓,恐引发民变!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捉拿顾念与赵烈,问出私藏兵符的下落!"

"兵符?" 顾念猛地看向他,"张侍郎怎知青铜匣里本该有兵符?此事除了陛下与当年参与搜查的将领,只有东宫旧部知晓。" 她的目光扫过张柬之颤抖的手指,"莫非侍郎与李承乾有往来?"

殿内瞬间死寂。周慕云的咳嗽声打破沉默,他用绢帕捂住嘴,血珠滴在龙纹绢书上,与朱砂字迹融为一体。"张柬之," 他的声音比冰还冷,"查,给朕彻查张府,看看有没有与密道相通的暗门。"

赵烈领命时,顾念注意到张柬之的袖口沾着磷矿粉,与密道石壁的碎屑一模一样。她突然想起昨夜石室的角落里,有只摔碎的青瓷杯,杯底刻着个 "柬" 字 —— 原来张柬之早己投靠李承乾,所谓的弹劾,不过是为了拖延封堵煤城的时间。

退朝后,周慕云在偏殿拉住顾念,掌心的药味混着血腥气:"念儿,张柬之是三朝元老,根基深厚。彻查他可能会引起朝堂动荡......"

"动荡总比城毁人亡好。" 顾念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指腹冰凉,"臣己经让女学生绘制了煤层分布图,用红笔标出了所有气孔位置。只要派工兵填埋,就能阻止瓦斯聚集。" 她从袖中取出图纸,上面的朱砂线像无数道流血的伤口。

周慕云看着图纸,突然剧烈咳嗽,药汁从嘴角溢出,滴在 "玄武门" 的位置。顾念慌忙用帕子去擦,却被他按住手:"别擦...... 这是天意......" 他的目光穿透窗棂,望向远处的玄武门,"十年前我在这里夺了天下,或许也该在这里......"

"不许说傻话!" 顾念捂住他的嘴,泪水滴在他的手背上,"你答应过要陪我看女学的百年庆典,还要亲手为任瑶戴上状元冠......"

周慕云的指尖划过她的泪痕,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光:"好,我答应你。"

第三节 张府的密道气孔

未时的张府,灯笼上的 "寿" 字被风撕得残破。顾念带着大理寺卿围着张柬之的书房转圈,地面的青石板比别处松动,踩上去有空洞的回响。"撬开它。" 她示意衙役,石板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与密道的气孔形状一致。

张柬之被押在一旁,花白的胡须沾着泥土,却仍嘴硬:"此乃老夫储存冬菜的地窖,顾祭酒休要污蔑!"

顾念没理他,举着磷火灯钻进洞口。通道狭窄,仅容一人爬行,石壁上的凿痕与密道的狼头记号如出一辙。爬了约摸十丈,前方出现光亮,钻出洞口时,发现自己站在玄武门的地基下,脚下的煤层正渗出瓦斯,闻起来像腐烂的苹果。

"果然相通。" 顾念用随身的醋水淋湿手帕捂住口鼻,"张柬之利用书房地窖连接煤层气孔,再通过密道引到玄武门......"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赵烈带着亲卫追了上来,玄甲上沾着血迹。

"张柬之招了。" 赵烈喘着气,"他说李承乾许诺,攻破长安后让他做宰相。昨夜我们在他床底搜出这个......" 他递过个锦囊,里面装着半块兵符,与青铜匣里缺失的部分正好吻合。

顾念将兵符揣进怀里,突然发现煤层的裂缝在扩大,瓦斯的气味越来越浓。她想起现代化学课上讲的,瓦斯遇明火会爆炸,急忙喊道:"快熄灭所有火源!"

亲卫们刚吹灭磷火灯,通道就剧烈震动。顾念扶住石壁,听见头顶传来轰隆声 —— 是李承乾的人在上面填埋气孔,想把他们困死在煤层里。"从原路出去!" 她拽着赵烈往回爬,手指被石壁的碎石划破,血滴在煤层上,竟泛起蓝色的火苗。

爬出洞口时,张府己经一片混乱。大理寺卿正在清点搜出的火药,每桶上都贴着狼头纹,与河源粮仓的一致。顾念突然注意到院角的柴房,门缝里透出瓦斯的气味,而柴房外的石阶上,摆着十几个火折子。

"不好!" 她冲向柴房,只见一个蒙面人正要点火,被她一脚踹倒。火折子落在地上,擦过石阶的火星溅向柴房,"轰" 的一声,气浪将顾念掀翻在地,手臂被烧伤,火辣辣地疼。

第西届 女学的煤层分布图

酉时的女学,重建的讲堂里挤满了人。顾念忍着手臂的灼痛,将煤层分布图挂在墙上,用炭笔圈出十几个红点:"这些是瓦斯聚集的高危区,距离地面不足三丈,一旦引爆,周围半里都会塌陷。"

任瑶举着灯笼凑近图纸,烛光照见她眉骨的伤疤 —— 那是昨夜在张府救火时被落石砸的。"祭酒,我们能做些什么?" 女学生们异口同声,手里都握着从废墟里捡的铁锹,准备去封堵气孔。

顾念摇了摇头:"封堵需要专业的工兵,你们的任务是绘制更详细的分布图。" 她从怀中取出指南针,这是用玉镯碎片改造的,能通过磁场变化检测瓦斯浓度,"拿着这个,每走十步测一次,指针晃动超过三圈的地方就做个标记。"

周慕云带着太医进来时,正看见顾念给女学生们分发指南针。他的脸色比清晨更差,被太医扶着才能站稳,却执意要看分布图:"城西的贫民窟...... 也在高危区?"

"是。" 顾念指着图上的 "西市坊","那里的木屋最密集,一旦爆炸会伤亡惨重。臣己经让赵烈带人去疏散了,只是......" 她顿了顿,"百姓们不信,说我们是妖言惑众。"

周慕云突然剧烈咳嗽,药汁溅在分布图上,晕开一小团褐色。"传朕旨意,"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凡西市坊百姓,迁至东宫旧宅暂居,官府每日发米三升。若有违抗,以通敌论处。"

他握住顾念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你的手臂......"

"小伤。" 顾念抽回手,不想让他看见水泡,"太医说涂些蜂蜜就能好。倒是陛下,该回去休息了,太医嘱咐过您不能劳累。"

周慕云却从怀中摸出个青铜哨子,塞进她手里:"这是调兵的暗号,若遇危险就吹三声。无论我在哪,半个时辰内必到。" 他的指尖划过她袖中玉镯碎片的位置,"念儿,冬至夜...... 我陪你守玄武门。"

顾念望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十年前在玄武门城楼上,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要护她周全。她转身从任瑶手里拿过块蜂蜜,轻轻涂在他干裂的唇上:"好,我们一起守。"

第五节 冬至夜的沙漏

冬至夜的寒风卷着雪籽,打在玄武门的箭楼上噼啪作响。顾念裹紧狐裘,望着城下的沙漏 —— 沙粒己经快漏完,离子时只剩一刻钟。赵烈带着羽林军在城下巡逻,甲片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倒计时。

"祭酒,西市坊的百姓都疏散完了。" 任瑶冻得鼻尖通红,手里捧着碗热姜汤,"陛下在偏殿等着您呢,说要一起守到子时。"

顾念接过姜汤,却没动。她望着城下的密道入口,那里己经被工兵用沙袋封堵,上面压着块巨石,刻着 "镇邪" 二字。可袖中玉镯碎片却烫得厉害,仿佛在提醒她危险并未解除。

"你说...... 李承乾会不会还有别的密道?" 她突然问任瑶。女学生摇了摇头,却指着远处的钟楼:"不过刚才我看见张柬之的儿子,鬼鬼祟祟地往钟楼跑,手里还提着个油桶。"

顾念的心猛地一跳。钟楼就在玄武门西侧,地基与煤层相连,若是在那里引爆...... 她将姜汤递给任瑶,抓起玄铁刀就往钟楼跑,袖中的青铜哨子被体温焐得发烫。

钟楼的楼梯积着薄雪,顾念踩上去时发出咯吱声。二楼的佛龛后传来低语,是张柬之儿子的声音:"...... 按公子说的,把火油倒在夹层里,子时一到就点火......"

顾念猛地踹开佛龛,只见张公子正往墙壁的夹层里倒火油,旁边堆着十几个火折子。"住手!" 她挥刀劈向油桶,火油泼了满地,张公子吓得瘫倒在地,怀里掉出封信 —— 是李承乾写的,说钟楼的夹层首通煤层最厚的地方,威力比玄武门大十倍。

袖中玉镯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顾念看见远处的沙漏漏完了最后一粒沙。子时到了。

张公子突然疯笑起来,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顾念,你以为堵住玄武门就有用吗?李承乾公子早就想到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顾念一脚踹倒,火折子落在泼满火油的地上。

火光冲天而起时,顾念听见了青铜哨子的声音 —— 是周慕云来了。她望着冲进火海的身影,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将军府的密室,他也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冲向她,玄色蟒袍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中闪着金光。

"周慕云!" 她嘶声大喊,却被气浪掀翻在地。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熟悉的药味混着血腥气,在漫天火光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