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密道里的狼影
第一节 焦土下的青石板
宣平二十一年立冬，女学废墟上的灰烬还带着余温。顾念踩着木梯查看西厢残存的梁架，任瑶突然在地基旁惊呼："祭酒！这块石板是空的！"
火把的光斜斜照在焦黑的地面，那块青石板比周围的砖缝宽出半指，边缘隐约可见铁环的锈迹。顾念跳下木梯，指尖刚触到石板，袖中玉镯碎片就烫得惊人 —— 这是比昨夜焚书时更强烈的震动，仿佛地底藏着什么与时空能量呼应的东西。
"搬开它。" 顾念示意两个帮忙重建的士兵。石板下露出黑黢黢的通道，一股混合着霉味与血腥的气息涌上来。任瑶举着火把探头，突然尖叫着后退："里面...... 里面有狼头！"
火把照见通道侧壁的凿痕，赫然是个狰狞的狼头浮雕，与王显腰牌上的纹样分毫不差。顾念想起昨夜从蒙面人身上搜出的密信，"河源" 二字旁边画着个向下的箭头 —— 原来女学地下藏着通往城外的密道，而这狼头正是李承乾残部的记号。
"赵统领在哪？" 顾念拽过任瑶的手，她的指尖在颤抖，"这密道必定通向某个联络点。" 话音未落，就听见墙外传来甲胄碰撞声，赵烈带着五个亲卫奔进来，玄甲上还沾着晨霜。
"陛下刚收到急报，" 赵烈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吐蕃细作在河源烧毁了我们三座粮仓，李将军请求火速支援。" 他的目光扫过密道，突然变了脸色，"这是...... 东宫旧部的 ' 狼穴 '？"
顾念心头一沉。十年前周慕云肃清太子余党时，曾听说李承乾在长安挖了数十条密道，称为 "狼穴"，没想到其中一条竟藏在女学地下。她弯腰捡起块从通道里滚出的碎石，借着火光看清上面沾着的谷物 —— 是河源特产的青稞，与粮仓烧毁现场的残留物一致。
"派两个人守在这里，" 顾念将碎石塞进袖中，"我去见陛下。这条密道，或许就是吐蕃细作潜入长安的途径。" 她转身时，瞥见狼头浮雕的眼眶里嵌着块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第二届 太极殿的青稞粒
辰时的朝会正到激烈处。张柬之捧着弹劾的奏折，花白的胡须在颤抖："陛下！女学藏有逆党密道，分明是顾祭酒与李承乾暗中勾结！老臣恳请查封女学，彻查所有女学生！"
顾念站在阶下，将袖中的青稞粒放在金砖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颗粒上，显出特有的黄棕色 —— 这是只有河源才能种植的品种，足以证明密道与吐蕃细作有关。"张侍郎可知，" 顾念的声音清亮，压过朝堂的嘈杂，"这些青稞来自河源粮仓，而烧毁粮仓的吐蕃细作，正是通过这条密道潜入长安的。"
周慕云坐在龙椅上，脸色比昨日更苍白。他面前摊着密道的草图，狼头浮雕的位置被红笔圈出。"赵烈，"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喘息，"带人沿密道追查，凡遇狼头记号处，格杀勿论。"
"陛下不可！" 张柬之猛地叩首，"密道纵横交错，万一惊动百姓......"
"百姓？" 顾念上前一步，将从密道里找到的半截吐蕃箭羽呈上，"昨夜吐蕃细作就是通过这条密道，将女学的布防图送出城的。若不是发现及时，今日被烧的就不是河源粮仓，而是长安西市了！"
她的指尖划过箭羽上的雕纹："这是吐蕃赞普亲卫的记号，张侍郎要不要摸摸看，上面还沾着女学地窖的泥土？"
殿内鸦雀无声。周慕云突然剧烈咳嗽，龙案上的朱笔被震落，在密道图上划出道鲜红的线，恰好穿过狼头浮雕的位置。顾念注意到他握着扶手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得像要碎裂。
"传朕旨意，" 周慕云好不容易止住咳，声音嘶哑，"顾祭酒协同大理寺卿彻查密道，所需人手军械，皆由兵部调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谁敢阻挠，以通敌论处。"
退朝时，顾念被周慕云召到偏殿。他正用银簪挑着药碗里的残渣，苦涩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这是太医院新配的方子，" 他推过药碗，"你昨夜受了惊吓，喝了安神。"
顾念看着药汁里漂浮的枸杞，突然想起现代药理课上讲的，枸杞与某些草药相冲。她不动声色地换了个碗，将药汁倒掉："陛下，臣发现密道里的狼头浮雕，眼眶是空心的......"
"里面藏着机关。" 周慕云接口道，指尖在案上画出个简易的锁芯，"十年前我查封东宫时见过，需要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暗门。"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念儿，这密道比想象的危险，让赵烈去......"
"我必须去。" 顾念反握住他的手，他的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只有我能认出吐蕃细作的标记，那些是现代考古学里学过的。" 她从袖中取出块玉镯碎片，在他掌心轻轻一按，"你看，它在这里会发烫，说明有能量反应......"
周慕云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他别过脸，绢帕上又添了新的血迹。顾念慌忙扶他坐下，却被他按住肩膀："答应我，凡事以安全为重。" 他从怀中摸出个青铜狼头钥匙，"这是当年从李承乾寝宫搜出的，或许能用。"
第三节 密道中的机关术
未时的阳光透过密道入口的栅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念举着特制的磷火灯走在最前面，灯芯发出幽蓝的光，照亮两侧布满苔藓的石壁。赵烈带着十个亲卫紧随其后，玄甲碰撞声在通道里格外刺耳。
"小心脚下。" 顾念提醒道，踢开块松动的地砖。地砖下露出尖刺，上面还挂着残破的布条 —— 显然有人触发过机关，却侥幸逃脱了。她蹲下身，发现尖刺上沾着的丝线是吐蕃特有的牦牛毛，与河源粮仓守卫身上的箭羽材质一致。
走了约摸半炷香，通道豁然开阔，出现个岔路口。左侧石壁的狼头浮雕眼眶里，嵌着块与周慕云给的钥匙形状吻合的凹槽。顾念将青铜狼头进去，石壁发出沉重的摩擦声，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我先进去。" 顾念按住要上前的赵烈，磷火灯照见窄道两侧的壁画，画的竟是玄武门之变的场景 —— 只是画面里，周慕云被太子的人一箭穿心。她突然想起苏瑶密室里的那封密信，"玄武门" 三个字旁边也画着类似的图案。
窄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摆着个青铜鼎，里面堆满了烧焦的竹简。顾念用磷火灯一照，惊得后退半步 —— 竹简上的字迹，与王显密信上的突厥文如出一辙，其中几枚未烧尽的简片上，赫然写着 "冬至夜，袭长安"。
"冬至......" 赵烈倒吸口冷气，"还有三个月就是冬至，吐蕃的主力......"
话音未落，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入口被落下的巨石堵住。顾念转身，看见右侧石壁的暗门正缓缓关闭，门外传来吐蕃语的呼喝。她突然注意到青铜鼎的三足上刻着齿轮状的纹路，与现代机械原理中的传动装置惊人地相似。
"推它！" 顾念指着青铜鼎，"这是机关的总闸！" 亲卫们合力推动鼎身，暗门关闭的声音果然慢了下来。顾念趁机扑到暗门边，用狼头钥匙插入锁孔，却发现钥匙比锁芯小了半分 —— 有人动过手脚！
袖中玉镯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碎片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上，竟组成了新的钥匙形状。顾念恍然大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在青铜钥匙上刻出与影子一致的纹路。当钥匙再次插入锁孔时，暗门 "咔嗒" 医声停住了。
第西届 血写的战书
酉时的军械坊弥漫着铁腥味。顾念将从石室找到的吐蕃战书摊在锻造台上，上面用狼血写着："长安城内，己有十处粮仓布下火药，冬至夜举火为号。" 赵烈在一旁擦拭玄铁刀，刀刃映出他凝重的脸："末将带人查了三天，只找到三处......"
"剩下的七处，必定与 ' 狼穴 ' 有关。" 顾念用朱砂在密道图上圈出七个红点，都是靠近粮仓的位置。她忽然想起石室壁画里的细节，玄武门的箭靶位置画着个小小的狼头 —— 难道火药就藏在玄武门附近？
周慕云带着太医进来时，顾念正用炭笔标注密道与地面建筑的对应关系。他的脸色比清晨更差，被太医扶着才能站稳，却执意要看战书："吐蕃赞普以为，凭这些就能攻破长安？"
"他们不止有火药。" 顾念指着战书上的火油配方，"这里面加了硝石，遇水也能燃烧。而且......" 她压低声音，"臣发现石室的青铜鼎里，有与玉镯碎片同源的能量反应，恐怕他们还掌握着某种类似 ' 时空裂缝 ' 的技术。"
周慕云的手指在战书上颤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太医急忙递上药丸，却被他挥手挡开："传朕旨意，命李嗣业在河源拖延吐蕃主力，务必撑到冬至后。长安城内，由赵烈率羽林军配合顾祭酒，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火药。"
他握住顾念的手，掌心冰凉："念儿，当年玄武门之变，我答应过自己，绝不让长安再遭战火。"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背上的烫伤，"若有危险，立刻用银哨传信，无论我在哪，都会赶来。"
顾念望着他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密室初见时，他玄色蟒袍上的麒麟纹还崭新如初。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香囊，里面装着用薄荷和艾草制成的药粉："这能缓解咳嗽，贴身带着。"
周慕云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喧哗。赵烈冲进来，甲胄上沾着泥土："陛下！找到火药了！在...... 在玄武门的地基下！"
第五节 月光下的狼嚎
亥时的玄武门，城墙垛口爬满寒霜。顾念站在箭楼里，望着士兵们从地基下搬出的火药桶，每桶上都贴着狼头标记。赵烈正在清点数量，突然惊呼："少了七桶！"
顾念的心沉下去。她爬上城墙，磷火灯的光扫过城外的树林，看见远处闪过几点绿光 —— 那是狼眼在黑暗中的反光。李承乾残部果然还藏在附近，他们带走的七桶火药，必定是要去引爆其他粮仓。
"分一半人跟赵统领去保护西市粮仓，" 顾念对亲卫们下令，"剩下的跟我来，火药桶上的硝石遇热会发光，我们用磷火灯能找到踪迹。" 她转身时，看见周慕云站在箭楼下，被太医和侍卫围着，却执意要上来。
"你怎么来了？" 顾念跑下去扶他，他的手比冰还冷。
"朕答应过，要陪你。" 周慕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且......" 他从怀中摸出个青铜哨子，"这是狼头钥匙的另一半，能听到 ' 狼穴 ' 里的动静。"
哨子吹响时，发出尖锐的声波。顾念听见远处树林里传来回音，像是狼嚎，却夹杂着火药桶滚动的声音。"在西北方！" 她指着城外的乱葬岗，那里是密道的另一处出口。
亲卫们跟着声波追过去时，顾念突然想起石室壁画的最后一幅：乱葬岗上插着面唐军旗帜，下面堆满了火药桶。她拽住要跟上的周慕云："那里有诈！是陷阱！"
话音未落，乱葬岗方向就传来巨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赵烈派人回报，说李承乾残部故意引他们过去，实则是想趁玄武门兵力空虚时偷袭。顾念望着火光，突然意识到 —— 真正的目标不是粮仓，而是周慕云！
袖中玉镯碎片烫得像要燃烧。顾念转身，看见周慕云正望着乱葬岗的方向，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她突然明白，那些火药根本不是用来攻城的，而是李承乾用来逼周慕云现身的诱饵，就像十年前玄武门之变时，他用苏瑶的性命要挟一样。
"陛下，我们必须回城。" 顾念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这里不安全。"
周慕云却抓住她的手腕，指腹划过她袖中玉镯碎片的位置："念儿，你听......" 风声里，隐约传来狼嚎，却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饿狼正从密道里涌出来，要将这对乱世中的知己撕碎在寒夜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