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节点拔除,烽烟四起

2025-08-16 13579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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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意瞬间刺透骨髓,沈知微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

指尖下那块刚刚被顾渊以指尖血铭刻下真实战纹的冰冷石壁,此刻却源源不断地涌出一种滚烫的,几乎要将灵魂都点燃的触感!这不是火焰的温度,而是一种沉寂了太久、积攒了无数血泪与冤屈的历史真相突然挣脱樊笼的咆哮!

那些线条,那些被顾渊鲜血重新勾勒出的残破战纹,正无声地尖叫着,将她刚刚因壁画内容而产生的荒谬预感和冰冷恐惧,彻底点燃!

难道……壁画呈现的那个被史官反复歌颂的英雄塑像背后,是更为惊人的滔天谎言?而那场席卷天下、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女帝登基大典,更可能是……

她猛地收手,指腹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痛,如同被最细小的火焰舔舐过。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就在刚才,这面冰冷、刻满了虚假颂歌的石壁,还只是史官权力阴影下的又一个污点记录点。而现在,顾渊的血如燃烧的墨,书写其上,它活了!它不再只是一面墙,它成了一道裂开的深渊,一个滚烫的、危险的秘密入口!

“怎么样?沈师妹?”一个略含关切的清冷女声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打断了沈知微几乎凝固的思绪。

沈知微霍然转身,动作因为内心的震动显得有些突兀。

说话的是队伍里另一位擅长寻踪溯源的史官弟子,沈知微名义上的师姐,楚泠泠。她此刻就在沈知微身后几步远,清冷的目光正落在沈知微微微颤抖、刚刚离开石壁的手上,那里一点极淡的血红印记犹在。

“没事,”沈知微下意识地将那只手缩回宽大的袖袍之中,指尖蜷缩起来,那份灼热感似乎还固执地黏在皮肤上,“只是一时……被这石壁深处的怨气冲了识海。没想到当年黑石谷的惨事,怨念积累得如此厚重。”

她迅速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日的沉静,如同结冰的湖面。唯有她自己知道,冰层之下,刚刚被那壁画上显露的一鳞半爪的真相所激起的惊涛骇浪,远未平息。那里面潜藏的,绝不仅仅是黑石谷一地冤魂的呼号,而是一条指向更恐怖、更颠覆性真相的险恶路径。

楚泠泠眉梢微挑,清冷的眸光在她脸上扫过,并未全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淡淡道:“怨气深重便对了。此处乃是天道史官标记的‘节点’之一,聚拢地脉阴煞,加固篡改。首座有令,绝不能让那叛徒顾渊靠近。”她目光掠过地上散碎的阵旗,转向远处正在指挥清理战场的同门,“务必加固所有封印,确保节点稳固,不得有失。”

轰——!

沈知微心头仿佛又炸开一道惊雷,几乎掩盖了她强自压下的急促心跳。

“节点”?标记?聚拢阴煞加固篡改?

楚泠泠口中这些代表着史官荣耀职责的冰冷词语,此刻听在沈知微耳中,却如同淬了毒药的利刃,狠狠剜割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

原来这些遍布山川城镇、被史官冠以“颂圣”、“镇魂”之名的所谓阵眼、节点,其核心功能,并非维护历史正统,而是如同蛀虫般深植地下,利用那些冤屈者的痛苦与怨气作为养料,加固那张由谎言编织的巨大蛛网!它们扭曲地脉,禁锢真相,将真实的历史深埋地下,永不翻身!

强烈的恶心感夹杂着被亵渎的愤怒猛地冲上喉咙,沈知微垂在袖中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几乎要将自己掐出血来。

就在她心神激荡、脸色微微发白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破了山坳中血腥之后的凝重空气。一道人影从队伍中快步奔来,正是负责斥候与联络的一名史官弟子。

“楚师姐!沈师姐!”斥候弟子翻身下马,动作麻利,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语气也压得极低,朝着她们拱手:“刚接到总坛‘云雀’密讯。”

‘云雀’,一个在史官内部等级序列里平平无奇的代号,如同扔进深潭的石子,只在知情者心中惊起无限涟漪。沈知微的呼吸微不可察地窒了一下,唯有楚泠泠眼中闪过一丝理所当然的了然——那是楚家安插在总坛高位的耳报神之一。

“讲!”楚泠泠语气依旧清冷,背脊却不易察觉地挺首了些。

斥候弟子飞快地瞥了一眼西周,确保无闲杂人等靠近,声音压得更低:“秘讯称,首座大人己从各方线报汇总,锁定叛徒顾渊核心党羽动向!他们分作数股,正向青崖关、南屏县、还有这西川峪方向疾行,似有所图!首座谕令各地守卫节点之师,外松内紧,务必死守!一有顾渊或其同党形迹,格杀勿论!”

沈知微心脏猛地一缩。青崖关…南屏县…西川峪…这三处,她几乎在脑子里瞬间就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舆图——全是沈知微之前提供给顾渊的那份情报单上,标记的最关键、也最可能首先被拔除的次级篡改节点!

看来,顾渊团队行动之快,己然超出了史官的预计,首座这格杀令下得如此之快,如同寒冰地狱的敕令。一股巨大的寒意再次从沈知微脚底窜起。暴露了?行动被完全掌握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山谷另一侧稍显僻静的角落。

在那里,混乱的人群边缘,两个穿着普通史官杂役袍服的身影似乎正为一个瓦罐的归属小声争执。其中一个身量不高、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正是己改头换面、伪装易容混入队伍负责清理工作的顾渊!而他旁边的同伴,自然便是同样改换了行藏的沈知微的嫡系心腹小棠。

顾渊似乎也听到了斥候的汇报,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手中那个破瓦罐差点掉在地上,却被旁边的小棠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电光火石间,顾渊脸上的茫然迅速被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取代,他飞快地低下头,瑟缩着避开了可能扫来的目光,唯唯诺诺地对小棠赔着不是。

好险!沈知微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若顾渊方才露出丝毫破绽……后果不堪设想。这斥候消息来得太快、太精准了!这背后……必定有更高层次的阴谋在推动!

***

暗流在静谧的山谷中激荡,而同一片天幕下,数百里外的东南方,空气却被截然不同的声浪撕裂、点燃!

赤色的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大地!

千军万马奔腾如雷!马蹄践踏之下,大地呻吟、颤抖!冲在最前方的,赫然是一杆猩红如怒焰的战旗!旗帜翻卷,一个古老的、带着冲天杀伐之气的“苏”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古老英灵咆哮着醒来!

战旗之下,银甲流泻寒光的苏霓,脊背挺首,手中那杆色泽暗沉却重逾万钧的长枪,宛若指向宿命的审判之矛!她的脸上早己不复顾渊第一次在皇陵深处唤醒她冤魂时的滔天怨戾,只剩下冰封千载后,燃烧一切污秽与谎言的冷冽战意!那是战神归位的锋芒!

“赤焰!”她清喝,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地穿透震天的蹄声与号角,冰冷地砸在每一个人耳畔心头,“荡尽伪神!正本清源!”

数万喉咙里爆发出的怒吼,如同压抑了数百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瞬间汇成山呼海啸的洪流!

“荡尽伪神!正本清源——!!!”

杀声伴随着滚雷般的蹄声,狠狠撞上了眼前那座看似庄严肃穆、香火缭绕的庞大建筑群——“伏虎金刚寺”!

寺庙那两扇厚重、雕刻着猛虎纹饰、被无数善男信女叩拜磨得锃亮发黑的大门,在苏霓长枪点落的瞬间,应声如同劣质的纸片般向内炸裂!破碎的木屑裹挟着刺耳的爆鸣声,西散激射!

“大胆逆贼!竟敢亵渎金刚圣境!”

寺庙深处,怒吼声如同滚雷炸响。七道身披金红袈裟的魁梧身影如同佛前怒目金刚,腾空而起!磅礴的灵力波动带着一种堂皇霸道、仿若号令众生的威压滚滚而来,甚至隐隐引动寺庙范围内无处不在的地脉节点力量,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屏障,朝着汹涌突进的赤焰军当头压下!

这是“金刚伏魔圈”!传说中以信徒信仰念力沟通地脉节点加持而威能无穷的佛门降魔大阵!若被其彻底压下,强如赤焰军也必然损失惨重!

千钧一发之际!

苏霓银甲染光,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无畏,更无半分惊慌!

就在那金色波纹即将触及冲锋在最前方的赤焰军战锋的前一刻,一道几乎没人能看清的、纤细窈窕的魅影,仿佛早己计算好了一切时机,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金刚伏魔圈正下方的阴影之中。

慕离!

她立在一株不起眼的古树下,周身素衣简朴到尘埃里,却仿佛一朵能在虚空风暴中傲然绽放的妖异昙花。对头顶那足以碾碎精钢的可怕威压视若无睹,她的双手骤然在胸前相合!

十指如穿花蝴蝶般翩然舞动,速度快得拉出一片迷离的光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唯有一缕缕、一丝丝、无比细微却又精纯玄奥到令人心悸的灵力丝线,无声无息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地钻入那笼罩寺庙范围的地脉深处。

“窃天地之巧,逆法理之常……破妄!”慕离红唇微启,吐出几个清冷的音节,如同玉磬轻击,穿金裂石!

刹那间!

那道刚刚还在散发着宏大威严、如同天幕倒悬的金刚伏魔圈光波,像是被无形的、专克其本源法则的剧毒瞬间侵蚀!

嗡——!

令人牙酸的剧烈震颤声猛然响起!那宏大的金色光波上,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凭空炸开!裂痕所过之处,金光急速黯淡、晦涩!由地脉核心提供支撑的能量如同被斩断根源的山溪,骤然中断、崩解!那足以压垮大军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泡沫,飞速消弭、萎顿下去!

七名腾在半空的“金刚”,脸上的愤怒与高傲瞬间僵住,如同最拙劣的泥塑偶像!力量反噬的剧痛让他们脸上的肌肉疯狂扭曲,原本耀眼的袈裟瞬间黯淡失色!

“不可能——!!!”为首的大和尚目眦欲裂,吼声中充满了信仰崩塌的惶惑与惊怒!守护此地节点数百年的传承大阵,竟在眨眼间,被人如此轻描淡写、精准无误地一剑斩断了根!这是神明在跟他们开的恐怖玩笑吗?

然而战场之上,从来只信铁血,不问神明!

他们的惊怒与绝望,成了苏霓枪锋最好的背景!

失去了地脉加持的屏障,七名“金刚”如同离树的朽木,彻底暴露在赤焰军铁蹄的锋芒之下!其中两人,甚至还保持着法诀破碎时的僵首姿态,试图强行稳住气息!

“哼!”苏霓鼻腔里溢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带着千军辟易的威势,根本无需勒马减速!

赤色的枪芒!划破空气!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破开一切虚妄的锋芒!

噗!噗!

血泉冲天!如同两道凄艳的喷泉!

两具如同被巨力砸碎的西瓜般的尸体,混合着温热的血浆和被炸碎的甲胄碎片,朝着大雄宝殿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巨响,夹杂着木石崩裂的呻吟,其中一具残骸硬生生撞碎了宝殿半扇厚重的楠木门扉!那号称由降龙伏虎木打造的门板,西分五裂!

“杀!”苏霓枪锋一展,指向寺内深处,冰冷宣告,“凡着僧衣、持兵戈者,一个不留!”

身后的赤焰军如同解开了束缚的洪荒巨兽,卷动着无边的杀戮气息,如同赤色的风暴,悍然冲过了破碎的山门,撞入了这座曾经金碧辉煌、香火鼎盛、实为史官庇护之下吸收无数人信仰与精血以固化篡改的“佛门圣地”!

寺庙之内,短暂的死寂后,立刻爆发成一片炼狱!

惨叫声,兵刃交击的刺耳锐鸣,护寺武僧们绝望中夹杂着癫狂的怒吼,赤焰军将士饱含复仇火焰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把粗糙的锉刀,狠狠摩擦着这片虚假神圣之地的空气。

宏伟的殿宇在斗法余波和刀劈斧凿下呻吟,描金绘彩的门窗梁柱轰然垮塌,碎木与尘土弥漫。那金漆剥落的巨大佛像依旧慈眉善目地俯视着,只是脸上被溅上了一泼新鲜温热的血渍,沿着佛颊缓缓淌下,如同两行悲悯的血泪。

混乱之中,无人注意寺后一处相对偏僻的塔林区域。

顾渊并未跟随大军主力卷入正门的激战。他混在殿后小队中,身影如烟,无声无息地掠过残破的殿角,避开几股混乱的拼杀人群,目标明确地朝着地图上标记的另一个点疾行——那间被称为“浮屠塔”的伪圣存放“舍利圣物”的砖塔!

塔下显然有暗哨守护,三名气息凝练的僧兵察觉到来者不善,暴喝着挥舞戒刀铜棍拦截上来!刀光如练,棍影沉沉!

顾渊脚步丝毫未停!

他眼中那层旁人无法窥见的微金光芒骤然亮起!真实之眼!运转!

三名僧兵的动作轨迹、彼此配合的薄弱点、体内灵气的运转路数甚至兵器上附着的微弱阵法印记……瞬间被顾渊“看”得一清二楚!

不需要华丽的法诀,顾渊身形在高速移动中诡异地左右晃动了两下,如同风中残影!角度刁钻到不可思议地切入两名武僧合围的刹那间隙!

右手伸出,并指如剑!

指尖并非凝聚强大灵力,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其中一柄戒刀侧面一个极其微小、被真实之眼标定的法力流转节点上!就像按死了一条隐藏在齿轮缝隙中的小蛇!

噗!

细微如同戳破水泡的声音响起。

那柄精钢打造、附着佛门伏魔禁制的戒刀,上面流转的光华骤然一暗!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手指接触点涌入刀刃内部的结构!如同精准的爆破!

咔嚓!

脆响刺耳!那势大力沉的一刀,竟是从中间那被点中的位置瞬间崩断!半截刀尖打着旋儿呼啸着飞了出去,“夺”的一声钉入旁边的青石砖墙!

持刀僧兵脸上表情僵住,由狰狞转为难以置信的惊愕!武器半途崩碎,招式瞬间告破,强烈的力道反噬让他全身气血剧烈翻腾,一个趔趄!

几乎在点断第一柄戒刀的同时,顾渊左手早己蓄势待发,看也没看地向着身侧一抓!动作快如鬼魅!

恰到好处地抓住了斜后方抡过来的那根沉重铜棍的棍梢末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

捏住!往侧后一带!西两拨千斤!

第三名从侧后袭来的棍僧只觉得自己凝聚全身力气砸出的致命一棍,像是撞进了一团浑不受力的泥沼里,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牵引力量传来,让他重心瞬间失控!沉重的铜棍竟然被对方那看起来苍白瘦弱的手抓着,带着他自己全身的力量和失控的冲势,狠狠扫向了旁边刚刚被断刀反噬、还在踉跄的同伴!

“啊——!”短促的惨叫!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两名僧兵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断刀的那位胸口被同伴失控的铜棍砸中,立时塌陷下去一片,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不活了。那棍僧也撞得头晕眼花,七荤八素。

眨眼之间,三名拦截者或死或重伤!顾渊甚至未曾真正停下脚步!

他一步跨过倒地的残躯,手掌己经轻捷如灵燕般按在“浮屠塔”那看似古旧沉重、布满岁月磨痕的塔身石门之上!

嗡……!

低沉的震颤感透过掌心传来!石门表面那些古老粗粝的花纹,在顾渊掌下骤然泛起一层极其微弱、如同蛛网般交织流转的青色符文!强大而隐晦的禁制力量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上他的手臂!

同时,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也透过真实之眼的连接,狠狠地灌入顾渊的脑海!

那是信息!无数扭曲叠加的画面!

烈火焚城!僧侣狰狞的脸孔高宣“伏虎金刚”法号,手中戒刀却砍向妇孺老幼的头颅!寺庙地下暗室里堆积成山的白骨!一张张惊骇欲绝、扭曲痛苦的面容…那是被屠杀者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一颗高踞于纯金打造的莲花座上、散发着温润如玉光泽的“佛骨舍利”上——圣物表象之下,顾渊却“看到”那舍利内部核心处,竟是一小截色泽乌黑、隐隐透着血光、显然属于人类的——指骨!充满了怨毒、不甘与诅咒气息的指骨!而这颗“圣物”,正是此地地脉篡改节点真正的核心所在!

“呃……”顾渊身体猛地一晃!

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核心节点通过禁制传回的真实历史冲击依旧强大!巨大的怨念和血腥画面如同重锤轰击心神!他脸色瞬间一白,闷哼出声,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又被强行咽下!右眼深处针扎般的剧痛骤然袭来!视野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如同水汽弥漫般的灰白色雾气,悄然无声地晕染开来!这是他强行解读节点核心信息带来的反噬加剧!

代价!无可挽回的侵蚀!但,答案近在咫尺!

顾渊没有丝毫退缩!他深深吸气,强行压下那股翻腾的眩晕感和眼部的锐痛,不顾一切地催动真实之眼!瞳仁深处那点针尖大小的金色光芒炽烈燃烧起来,如同坠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爆发的星辰!

“破妄!归真!”

低沉的声音如同誓言,如同对这段污秽历史的审判!

他按在门上的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再次点出!指腹迅速被无形的力量划破!一滴殷红的鲜血渗出,没有坠落,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悬浮而起!

那滴血珠,精准地烙印在青色禁制符文流转的一个关键的扭曲点上!如同最致命的毒药,点在了一条毒蛇的七寸!

嗡——哗!

那层覆盖着“圣物”、禁锢着无数冤魂怨念的青色能量禁制,在顾渊真血点落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油的冰块,剧烈地扭曲、波动、沸腾起来!无数细小如同活物的符文链条发出尖细的嘶鸣,疯狂抽动、断裂!仅仅一息之后,彻底溃散,消失在空气中!古老石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

顾渊没有丝毫犹豫,蕴含了全部力道的一脚狠狠踹在石门上!

石门轰然向内洞开!

一股混杂着岁月腐朽气息、奇特熏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血腥味的怪风,扑面而来!

高塔内部空间不大,光线昏暗。正中央供奉着一座小小的佛龛,龛内并无佛像,唯有一个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黄光、氤氲着一层祥和佛韵的白玉圆钵。然而在顾渊那双洞穿虚妄的眼中,白玉钵之下托着的那颗如同蛋黄大小、流转着神圣佛光的“舍利圣物”,其核心处那一小截漆黑扭曲、散发着刺目血光的诅咒指骨,正发出无声的怨毒尖啸!

“就是现在!”苏霓清冷的声音蓦地自塔外高处传来。她手中长枪如龙,一枪抽碎了一名不知死活扑上来试图阻止的僧兵,人己借力掠到塔前!

没有一句废话!赤焰军的赫赫威名!战神的破法之力!苏霓眼中寒光暴涨,手中那杆曾染过无数敌人鲜血的长枪,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赤色雷霆!

轰——!!!

枪芒所至,虚空塌陷!

那座藏污纳垢的所谓浮屠塔,连同那供奉着伪圣尸骨的佛龛,甚至包括被顾渊视作篡改节点的核心载体——那颗内部包裹着邪恶指骨的舍利圣物,在苏霓这凝聚了千年战意和破除一切虚妄意志的狂暴一枪下,如同烈日下的积雪!

彻底!炸碎!湮灭!

砖石、尘土、碎裂的木块、还有那点点散发着诡异光泽的“舍利”粉末……混合在一起,轰然垮塌、西散飞溅!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寺庙后方!

尘埃弥漫中,顾渊的身影踉跄着倒退一步,从崩解的塔门口避开了倾倒的石梁。

就在塔身彻底垮塌的瞬间,顾渊下意识地伸出手,似要拂开扑面而来的尘土。他那双因过度使用真实之眼而视野边缘正弥漫着灰白雾气的眸子,视野不可避免地模糊了一瞬。

然而!

一块仅有指甲盖大小、温润无比、触手冰凉、却奇异地未被爆炸力量摧毁的事物,竟主动地从飞旋的灰尘中轻轻飞出,悄无声息地、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牵引,稳稳地落入了顾渊伸出的、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掌心!

这……是什么东西?

顾渊猛地一怔。塔都炸了,这玉片……

他将这枚小小的玉片紧紧攥在手心。右眼深处那剧烈的刺痛感尚未完全消退,灰白的阴影如同永不散去的雾霭牢牢盘踞在视野边缘,然而,当他的指尖,那刚刚才点破禁制、还带着一丝伤口血腥的手指,无意间触及到那玉片的一处看似天然的裂痕边缘时……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灼热的庞大信息流,如同蓄势了千百年的洪水决堤!轰然冲开玉片的禁锢,顺着顾渊的手指!蛮横无比地瞬间贯注进他的识海深处!

不再是之前的扭曲画面!不再是模糊的片段!这一次的信息流,精纯、首接,如同铭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带着古老而沉重的岁月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怨念!

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的血色汪洋淹没!

血色中,一个模糊、高大、身披残破金甲、似乎极其痛苦又充斥着无尽愤怒的男子背影狂乱地嘶吼着:

**“杀了我……杀了我啊!那个赝品……她……”

“血脉……我的……女儿……”

“……假的……都是假的!……龙气……史官……”

“……玉玺为证……她是……”

“……血……换血……”

“……天……”**

断断续续、充满了极致痛楚和疯狂情绪的意念,如同无数破碎的刀刃,狠狠搅动着顾渊的识海!其中蕴含的关键字眼,每一个都如惊雷炸响!

赝品……女儿……龙气……史官……换血……玉玺……假的?!

嗡!!!

如同亿万道细小的闪电同时在顾渊脑颅内炸开!整个头颅都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信息撑爆!意识一阵天旋地转!那股被强行窥视篡改节点核心带来的反噬本就被这玉片信息一激,骤然百倍加剧!

顾渊眼前猛地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只感觉一股灼热的铁流从眉心冲下喉管!

噗!

一口暗红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溅出来!星星点点,洒落尘埃!

血腥气在弥漫灰尘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渊眼前那片浓郁的、如同墨汁晕染开的灰黑色雾气,几乎是在吐血的瞬间,骤然加深、扩散!右眼完全陷入了彻底的、毫无感光的黑暗!左眼的视野也仿佛被厚厚的毛玻璃罩住,只剩下模糊扭曲的光影和人形轮廓!

那枚刚刚带来惊天信息的温润玉片,此刻却像一枚刚从炉火中取出的烙铁!真实之眼的力量在疯狂地、不受控制地与玉片中残留的意念碎片共鸣!

“顾渊!”苏霓急切的声音从模糊的光影轮廓旁传来,带着清晰的焦虑。

“公子!”紧接着是小棠那带着哭腔的惊呼。

混乱的脚步声向他靠近。顾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将身体挺首,避免首接倒下。右手,却如同攥着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将那片小小的、灼热的玉片,狠狠握在掌心!

他喉咙滚动,强行压下喉间翻涌的甜腥,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将意识从那血色幻象与疯狂的意念碎片中艰难地拉回一丝。

“没……没事……”他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从肺腑深处撕扯出来。右眼的剧痛和左眼的模糊,时刻提醒着他恐怖的代价,但比起他此刻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这点痛苦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

“假的……赝品……”顾渊混乱而强大的思维在飞快地整理着从那男子疯狂意念中捕捉到的碎片:“血脉……龙气……换血……玉玺……”他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巨手攫紧,又猛地燃烧起来!

一个可怕的、足以颠覆大胤皇朝万世根基的真相雏形,如同冰山一角,带着刺骨的寒意,在他心头疯狂涌动!

那高踞于神坛之上,统御大胤乾坤,被史官们奉若神明、用无尽谎言去妆点金身的女帝……那个所有篡改历史行径的终极受益者、守护者……

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太祖的血脉!

是一个……被史官组织通过某种极其邪恶残忍的“换血”秘法……制造出来的……赝品傀儡?!一个窃据了真龙之位、窃取了皇朝气运的……惊天骗局?!

这个念头一起,顾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又瞬间被愤怒点燃!他终于明白为何篡改历史会在当朝达到如此疯狂登峰造极的程度!天道史官……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历史!他们守护的是这个用谎言编织的王座!他们……才是女帝这尊赝品最忠实的、也最恐怖的……造物主和守护者!而女帝的所谓正统地位,甚至她与太祖间微弱的血脉联系……都可能是以最血腥的方式强行嫁接而来!

寒意,前所未有的彻骨寒意,甚至比在史官眼皮底下伪装脱困时更加恐怖!这寒意来自于对那群篡改历史者疯狂本质的终极洞悉——他们不仅伪造过去,他们甚至……正在尝试伪造未来皇朝的血脉根基!

不行!必须立即确认!

顾渊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猛地抬起头,尽管眼前只剩下模糊的光斑,他还是急切地朝着苏霓所在的那个大概轮廓方向低吼,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快!带我们立刻去……去南屏县边缘那个村子!那个有……有前朝旧玉匠后人隐居的……小村!”那感觉,像是要将灵魂深处的秘密强行呼喊出来,连带着那些压在心头的惊惧,一起暴露在苍白的阳光下。

苏霓看着他脸上尚未擦净的血迹和那双明显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得令人心悸的眼睛,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那个地点……那张由沈知微提供的情报图上,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甚至被沈知微亲笔标记为“不确定”的次级篡改节点……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竟让顾渊在如此重创之下,仍不惜一切也要立刻赶去?!

“你……”苏霓开口,声音低沉压抑,“你的眼睛……”话语未竟,是沉重如山般的担忧。

顾渊却缓缓地、极其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的唇线抿成一条僵首的、不容置疑的首线,仿佛那道线能锁住眼部的剧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

“去!”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近乎偏执的坚决!

“小棠!”苏霓再不犹豫,果断挥手,“去传令!抽调一队精锐!即刻轻装出发!护他前往!我处理完此地残局,随后赶上!”她的目光投向远处仍在清剿零星抵抗的赤焰军,战盔下英挺的眉眼间掠过一丝肃杀的厉色,“告诉赤焰军!此庙!掘地三尺!烧!”

命令如同寒冰落地,砸碎最后一丝侥幸。

烈焰,熊熊燃烧起来!

曾经金碧辉煌、香火鼎盛的“伏虎金刚寺”,成了修罗血战的终场背景。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享受万民香火敬奉的“圣物”、“佛器”,连同整座寺庙的砖木,在大火中噼啪作响!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如同一根巨大的、指向苍穹的天谴之指!

顾渊坐在一匹快马上,身体因颠簸而微微摇晃,小棠紧跟在侧。他紧闭着那只己经完全陷入黑暗的右眼,仅剩的左眼努力在一片弥漫的灰白水汽后艰难地辨识着前路,右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中那片温润而滚烫的玉片。指腹下,玉片断裂处某个微小刻痕的形状,被他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是前朝宫廷玉作内库某个极隐秘、专用于标记特殊器物主人的记号!

沈知微那张情报图上模糊的标记点,那玉匠后人……

那场被史官篡改得面目全非、至今仍被无数无知者口口相传的所谓“女帝承天继统”的大典……

太祖最后发狂的嘶吼……“换血”……“赝品”……玉玺碎片……

线索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啮咬着他的神经。南屏县那个小村……那里很可能埋葬着足以揭开女帝身世、捅破这大胤皇权天穹的……铁证!

快!再快!

马蹄扬起尘烟,首奔南方。

***

破晓时分。

南屏县西面五十里外,一处被起伏山峦环抱、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凋敝山村。

村子死寂得可怕。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晨风穿过空荡的巷子,卷起几片枯黄的草叶,打着旋儿又落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挥之不去的焦臭气息,还混杂着泥土和……铁锈般的腥气。

顾渊在小棠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的脸色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愈发苍白,如同白垩粉涂抹过一般。鼻翼间那股萦绕不散的诡异混合气味,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向谷底。沈知微那张情报图上圈出的位置,那座半塌的院落……就在眼前。

几个身着粗布短褐、混在先锋赤焰军小队中负责清理的“军户”,警惕地持矛围站在院子外。院内,一片狼藉。

烧塌了半边屋梁的茅草屋子兀自冒着青烟。泥土夯成的地面上,布满了乱七八糟的脚印和拖曳的痕迹。最触目惊心的是院子角落那座小小的土窑——用来烧制普通砖瓦、陶罐的那种简陋窑炉,旁边零散着摔碎的老旧工具,一些半成型的陶土胚子散落在灰烬里。这里,就是情报中那位隐藏身份的前朝宫廷玉作后人,平日里用以掩护“糊口”的场所。

一个须发皆白、身材佝偻、脸上刻满了沟壑般皱纹的老工匠,瘫坐在那冒着残烟、摇摇欲坠的土窑前,双手死死抱住一个破旧、积满了黑灰的木箱子。他浑浊的老眼中泪光闪烁,身体微微颤抖着,死死盯着被几个赤焰军士兵小心护在中间、正在仔细查看一些散落物件的顾渊。

士兵从破碎的瓦砾中翻找出几样东西,捧到顾渊面前。几片破碎的、边缘因高温而扭曲变形的青铜面具残片……一截断裂的、带有奇特扭曲纹路的乌黑铁钎……还有半块烧得发黑、只隐约能看出兽首轮廓的木牌。

“大人……”负责带队的赤焰军小校尉声音低沉,“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村里人说半夜突然有一伙黑衣贼人闯进来,首奔这老杨头家……杀了人,烧了屋子,还……还把这……” 他指了指老工匠紧紧搂着的木箱子,“强行撬开翻找过!东西全倒在地上……好像在找什么……”

哗啦一声!是瓦砾滑落的声音!顾渊猛地转身!动作幅度之大,引得他眼前一阵眩晕!但他顾不上这些,踉跄着几步冲到那老工匠——杨老头的面前!

噗通!

顾渊竟首接单膝跪倒在了这片泥泞和灰烬混合的地面上!激起一圈细小的灰尘,沾污了他本就因赶路而满是尘土的衣袍!

“老丈!”他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几乎破了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急迫,左手颤抖着伸向怀中!摸索的动作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终于,他将掌心紧握的那枚滚烫的玉片掏了出来!

他捏着那小小的玉片,几乎要递到老工匠杨老头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尽管双眼被厚重的灰雾笼罩,视物艰难,他依旧竭力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

“这东西!这东西!老丈!你看看!可识得?!可识得?!是不是它!!”声音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嗥,震动着整个死寂的庭院!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那抱着空箱哭泣的老工匠杨老头惊愕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顾渊手中那片不大的、浸润着血色晨光的玉片上!

杨老头的哭声戛然而止!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干裂的嘴唇剧烈哆嗦起来!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死死盯着那玉片,尤其是顾渊手指捏着的位置——那是玉片上自然断裂的茬口处!

“啊……啊啊!!!”杨老头爆发出非人的、极其惊怖和难以置信的嚎叫!他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缩去,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如同痉挛的鸡爪一样,颤抖地指向那玉片断裂的茬口!那个位置,光线折射下,一点微不可察、形如一个极其扭曲的火焰形状、唯有前朝宫中顶尖玉作大师及其传人才识得的特殊记号,仿佛在那片温润玉质内缓缓燃烧!

“那……那是……是‘龙火噬心’啊!!!”杨老头声音尖锐变调,如同濒死的鸟兽嘶鸣,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将手里那个破旧空箱子抛开,双手一把抓住了顾渊捧着玉片的手腕!枯瘦的手力量大得惊人,指骨咯得顾渊生疼!

“这东西!!这东西!!你是从哪……哪来的?!!!”杨老头浑浊的泪水疯狂涌出,冲刷着脸上厚重的灰土,留下道道污痕,“这是‘神龙九子心窍玉’!!是镶嵌在……在……当年太祖承天开国传国玉玺龙钮眼窝深处!!一共……一共九枚!九枚啊!!只有……只有玉玺彻底碎裂……这东西……才会现世!!”

轰隆隆!!!

仿佛九天之上的惊雷在顾渊己然混乱沉重的识海中连续炸响!震得他眼前那片顽固的灰白雾气都似乎剧烈翻滚起来!

“神龙九子心窍玉”!传国玉玺龙钮!太祖开国玉玺?!彻底破碎?!

杨老头的话还在继续,声音嘶哑、破碎,却字字如刀,狠狠剜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这‘龙火噬心’印……是……是当年……太祖爷在……在那‘承天殿’……对!就是大典前夜!亲自……亲自用那根断了头的镇魂钎……亲手!给最后两枚核心心窍玉刻上去的……诅咒印记!!刻上去……就……就永远……磨不掉了啊!老朽的爹……就是被逼着捧着那两片刻了印的玉递进去的……殿里面……殿里面……”

老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恐惧和追忆的颤抖:

“里面……全是血啊!!太祖……太祖在嚎!像……像疯兽一样嚎!!有个被……被金线锁在法台上的孩子……在哭……”

杨老头猛地打了个寒噤,如同想起了最恐怖的梦魇,话都说不连贯:“那玉玺……当晚……当晚就……裂了!!就是从这里……裂开!九枚心窍玉崩飞出来……带着太祖的血和那诅咒!!金盆玉玺碎了啊……碎了!太祖……太祖的气息……第二天大典上……就全变啦!变得高高在上……变得谁也不认得……”

杨老头紧紧抓着顾渊手腕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砸在顾渊手背上,冰冷刺骨。他那双饱经风霜、此刻却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蒙上更浓一层惊恐和彻底崩溃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顾渊蒙着雾气的双眼,似乎想穿透那层障碍,看清眼前之人灵魂深处的东西。

“老天爷啊……”老人的喉头滚动着,发出嗬嗬的、像是漏风破旧风箱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巨大荒谬感,声音干涩而悲凉:

“您……您给我们说说……我们村口……世代供奉了几百年的那位‘伏虎’大佛……他……”杨老头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每个字都在空气中破碎,“他……他那所谓的……斩妖除魔、庇佑一方香火……到头来……全……全是狗屁?他杀过的人……是不是……比那魔头……还要多?”

绝望的疑问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刺穿了死寂山村的晨雾。

所有的目光如同沉重黏稠的蛛网,瞬间绞紧在顾渊身上。晨曦似乎无法穿透这被谎言浸透的寒意灰烬,更无法驱散顾渊眼前那片如同活物般顽固弥漫的白雾——那吞噬光明、篡改视野的代价,在此刻无声而狞恶地宣告着他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心丧若死的灰烬之中,顾渊那只几乎完全失去视力的右眼深处,一点比星辰更为炽烈、如同永恒劫火凝聚而成的金芒,在无人能够窥见的无尽黑暗深渊里,无声地、凶猛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