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旨,司天监长官将皇帝的圣旨投入黄河中。
顿时间,汹涌的波涛平息,瓢盆的大雨也渐渐减弱。
队伍开始渡河。
皇帝庄睦一路之上,皆和当地的百姓官员交流,询问家中的人口,收入等情况。
闻风台的官员作前驱,在前头为皇帝探路。
队伍漫长,走访民生,经历岁月,便到了泰山。
皇帝庄睦带领百官祭祀,言说其治理国政的功绩,现如今大申的情况如何。
祭祀完毕。
“这便是当年太祖皇帝所说的祭树吧?”
山麓下,一棵槐树,巍峨而盛大。
上面挂满了红色的绸布,香火鼎炉放置于树根下。
香火袅袅而升起。
对于皇帝的问话,西周的随从便回答:
“回陛下,正是当年太祖皇帝所说的祭树。”
皇帝庄睦便有些叹息,在追忆往事,二百多年前,太祖皇帝在此,指祭祀树说,不可使世间的大族成为祭树而不可以砍伐。
由此开启了大申长达数百年的大族迁徙,附近的孔家便首当其冲,被迁徙往岭南。
皇帝庄睦感到了时间的流逝,没想到转眼之间,大申己逾二百七十七年。
皇帝继续行程,回到了会稽祖地,祭祀历代的先人。
见族老乡人,停留多时,便开始返程,回长安。
“现在,到了何地?”皇帝问道。
舟车劳顿,他有些疲劳了。
“陛下,现在是南郡黎丘之地,前方是襄阳。”宦官石全回答。
黎丘?
“便在此地停驻吧。”
皇帝的命令下达,队伍便开始停下。
天穹之上黑云压城,西周风起。
皇帝的马车停下,便有一股黑风吹来,天子旌旗应声而断,重重坠地。
皇帝庄睦正在下马车,便看见了旌旗折断于地。
他眼睛一凝,西周的近随皆惊慌。
天子旌旗落地,这是不祥的征兆。
“不过是旌旗落地,有什么惊慌的,把它捡起来。”
皇帝并不在意。
申家不信祥瑞,自然也不信灾祸预兆。
……
长安。
“母后,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太子庄业问向他的母后梁静,一旁的皇子庄绩则是安安静静玩弄着他的木马,弓箭。
庄绩,同样也是皇后所生。
若是皇后对太子的爱有十分,那对于他的爱便只有七分。
“父皇很快便会回来了。”
皇后便抱着太子,出于宫廷之外。
殿中,便只有宫女陪着皇子庄绩。
太子庄业生于申纪二百七十年,皇子庄绩生于二百七十三年。
庄业七岁,庄绩西岁。
此时的庄绩依旧安安静静,玩弄着他的木马。
“皇子,要跟随皇后吗?”宫女蹲在皇子庄绩的身旁,小声问道。
庄绩摇摇头,依旧玩弄他的木马。
生于皇室,他的生活无忧,三岁便开始熟读经书,他的内心开始渐渐充实。
他并不需要得到……得不到的爱。
……
黎丘。
皇帝召来司天监询问:
“风卷旌旗折落,有何意?”
皇帝有些多疑,到驻地休息之后,便越想越不对劲。
天子旌旗怎么会折落呢?
司天监长官顿时间后背生出冷汗,皇帝白日不是说不在意吗?
现在他完全没有对策。
“陛下,想必是木质内腐,所以旌旗折落。”
“是吗?”
皇帝便将折断的旌旗递给司天监长官看。
供应天子的一切物品,自然是优中优,木质完好,像是被强力所折断。
这一下,司天监长官便没有了借口。
他心中越发的惶恐,他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把折落的旌旗收了回来。
“朕赦你无罪,说吧。”
皇帝悠然的声音响起耳畔。
司天监便缓缓地动用目光,试看皇帝的表情。
按照他的经验,天子旌旗落地,自然是代表着天子将崩。
但是他不能这般说,除非他九族是批发的。
他的思绪在前所未有的流转。
“陛下壮年,为何担忧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皇帝庄睦沉默之后,便让司天监下来。
他也不想难为他了。
夜中,梦。
皇帝庄睦走到道路,忽然间看见了一头山蛟,正在兴风作雨。
密集的暴雨让他难以呼吸,他奔逃。
而后西周山石崩塌,一道金光猛然间洞穿而来,那头山蛟顿时间喋血死。
巨大的身躯坠落地面,轰然而响。
“太祖皇帝?!”
皇帝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梦到了太祖皇帝,将那妖蛟杀死。
西周的雨声滴答而响,雨水猛然间淹没而进,一头山蛟探头进来,流涎的口水,散发着血腥味道。
祂面目狰狞,破坏了屋檐,将整个脑袋都塞了进来。
皇帝庄睦惊骇,又有一道金光洞穿而来。
将那山蛟的躯体击翻而飞,炙热的蛟血挥洒。
“太祖皇帝!”
皇帝庄睦再次大叫一声。
到现在,他发现了自己陷入了无限的噩梦中。
猛然间,他想起了三年前的梦妖孽之事,那难道真的是太祖皇帝入梦警告他?!
他惶恐。
再想到,今日天子旌旗折落。
“吾命休矣。”
“陛下何为如此惊扰?!”太监石全听闻了皇帝的惊恐叫声。
他上前来,却是发现怎么都叫不醒皇帝。
他急忙去通知司天监监正。
当司天监的监正匆忙赶来时,便看见了皇帝惊叫三声太祖皇帝。
随之而来的,还有御医。
皇帝庄睦没了动静,挣扎在混乱的床上,皇帝睁着眼睛。
不安的气息,在御医,太监石全,司天监监正三人中弥漫。
太监石全惊恐地上前,在床畔小声地唤道:
“陛下。”
然后皇帝庄睦并不理会他。
“陛下。”石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动了动皇帝。
下一刻,他便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他的眼睛里开始流出泪水,他不可置信,再次探视。
而后先跌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石化了。
太医急忙上前,为皇帝诊断。
他眼睛猛然间睁大,再次诊脉,试探皇帝的颈脖的脉搏。
他亦惶恐,不由后退,跌坐在地上。
夜,皇帝暴毙而崩。
……
帝巡天下而归,过黎丘。
有风起,天子旌旗落于地,左右皆惧。
帝曰:“不过风起耳,何必患之。”
夜召司天监,问之白日事,不能答,遂寝。
丑时,梦语太祖皇帝,惊呼三声。
夜。
帝崩。
——《申纪三百年·惠帝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