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柱询问行商寺卿之后,他召来司农寺卿。
向其询问天下的农耕之事,以表达对于天下农事的看重。
毕竟,他前脚询问了行商寺的长官。
商与农,农为重。
司农寺的长官嬴宫,西十来岁,皮肤黑黝,是田头太阳所致。
他日常行走于田中,与百姓交谈,他是农家出身的,是农业方面的人才,也是太学出身的学子。
听闻皇帝的问话,嬴宫便一一回答。
“陛下推行度田令,天下庶民皆有田可以耕种。”
庶民有田,耕种的积极性便增加。
皇帝又时常减免田租,所以天下的粮食大幅增产。
嬴宫又禀告,他们司农寺改良了新的农具,可以提升耕种的效率。
司农寺之后,庄柱又召集其余的三公诸卿,照例询问政事。
太尉回答天下的兵事,御史大夫回答天下的吏治情况,丞相回答天下政务的处理情况。
皇帝一一所问,诸大臣一一所答。
深夜烛火焚烧,庄柱处理完了白日的政事。
皇后阴漓为皇帝熬了汤药,温柔地捏着庄柱的肩膀。
“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
不一会,阴婕也来了,她坐在庄柱的身旁,在轻声地说着一些话。
“你们不必等朕,自己去休息便好了。”
“不要,人家就是要等着陛下嘛。”阴婕声音柔美,说话酥麻。
夜色便无语。
转眼间,便到了申纪二百年。
庄柱册封庄复为皇太子,也册封诸子为王。
庄复,生于申纪一百八十五年,现如今,十五岁了。
庄柱平时处理政务,也带上他,将一些军国大事,悉心教导给他。
“父皇,近来西周蛮夷部落,多向大申求取冶炼技术,想要大申派出工匠帮他们提高冶炼技术。”
“父皇却是不理会,这是为什么呢?”
庄复生来聪颖,在长安太学的历次学考中,都获取了甲等的评价。
庄柱也亲自校考过庄复,知道这不是太学诸位师生故意所为,而是太子庄复有真的才干。
故此,对于太子庄复的提问,庄柱很是高兴。
他便说道:
“朕曾听闻,在一个叫做麻的地方,是天下的富裕之地,故此便有匪徒听闻此地,纷纷来劫掠。”
“但是麻城的百姓身强力壮,手中有着利器,便凭借此,他们将闻风而来的匪徒都击退杀死了。”
“匪徒屡次攻占不成,便换了面孔,作良民,向着麻城的百姓请教,如何锻造利器?”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先前屡次战败,便是因为手中没有利器。”
太子庄复静静听着。
庄柱便继续说道,他说那群匪徒最终从麻城百姓手中获取了锻造利器的技术,他们便也有了锻造自己的利器的能力。
他们便再次劫掠麻城,这一次,他们的刀剑更加锋利了。
麻城人再次击败了他们。
但是锻造利器的技术传播了,所有的劫匪都学会了利器的锻造方法。
在一轮一轮的匪徒攻势下,麻城破,所有的财富就被掠夺而走,麻城从此便成为匪徒的窝点。
“复儿,从这则故事中,你知道了什么?”
庄复想了想,便说道:
“财富会引起匪徒的窥视,利器在手,才可以保存财富,将利器的制造方法,交于他人,双方的武器差距便会消失,麻城便有了随时倾覆的风险。”
庄复一点点分析:
“我曾听闻,想要一个渔夫生存下去,必须教授他的捕鱼的方法,而不是首接给他鱼。”
“故此,我大申想要一首保持对西方蛮夷的强大,便只能给西周蛮夷鱼,而不能教给他们捕鱼的方法。”
最后,太子庄复补充说道:
“这想必便是父皇拒绝西方蛮夷部落冶炼请求的原因了。”
庄柱听闻此,便大为高兴:
“你有如此的觉悟,日后是可以成为合格的君王的。”
听闻父皇如此的夸赞,庄复的小脸便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庄柱便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故事的中麻城人为何会教授外人利器的锻造方法吗?”
庄柱便继续补充故事的细节。
那群匪徒之中,有见识者指出,利器的锻造方法,是麻城的宝藏之一,他们必须以万金求购。
他们便找到了寻找各种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宝物,甚至还有延寿的仙丹。
麻城的人虽然知道,出卖锻造之法不好,但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最后,匪徒们获取了利器的锻造方法。
皇帝庄柱便继续问道:
“金钱,宝物,仙丹在大申中,又指得是什么呢?麻城人为什么知道后果,却是仍旧贩卖锻造之法?”
太子庄复很快便回答:
“是贪婪,是傲慢。麻城的人贪财,所有出卖了锻造之法。麻城的人又屡次击败了匪徒,所有他们傲慢,认为拥有利器的匪徒,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太子庄复补充说道:
“我若是麻城的城主,我便会宣布,锻造之法不卖,但是想必还是会有匪徒上门。这个时候,我便可以宣布上门者居心否侧,便可以罪诛他,夺取他的宝物了。”
道德可以束缚的,只有君子,而君子只能活在理想天国。
申家的教育,从不让君王成为君子。
太子庄复继续说道:
“在现实大申中,便是西方蛮夷的赞美声了,他们可能会极尽修饰的言辞,尽可能地夸赞大申的皇帝。”
庄复在低语:
“他们会以名声贿赂君王,大臣,以来达到他们的目的。若是身为君王,意识不到这一点,便会有麻城之祸了。”
庄柱听闻此,便赞赏说道:
“你有如此的觉悟,日后是可以成为优秀的君主的。”
庄复再次听闻父皇的夸赞,很是高兴。
庄柱也放心后续的基业可以传承了。
庄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君王的。
……
昔者有一城,曰麻,天下繁华之所也,天下财富有十,其占有八。
不轨之徒咸闻之,乃作匪,聚而图谋之,欲攻其城,夺其财。
时城人持有利器,不能攻。
战屡败,匪皆泄气。
有匪曰:
“战事不利,非人之过也,盖无麻城利器耳。”
遂以天下奇珍异宝,伪良人以求购器之法门。城人贪且傲,不以为意,易法门。
后十年,城陷,城人皆死,先祖之财富尽为匪徒所据。
先祖之基业,丧于不肖子孙之手,时人闻之皆以为耻。
呜呼悲哉!
麻人失城,何其不幸也!
——《申家春秋·麻城与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