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绿色的雨幕,如同苍穹被撕裂后倾泻而下的毒汁,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不再是“沙沙”声,而是变成了一片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滋啦……滋啦……”,仿佛有无数张无形的嘴,在贪婪地舔舐、腐蚀着地面上的一切。
林拓的眼睛死死贴在门缝上,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他看到,自己倾尽所有、用命糊上去的黏土“盔甲”,正在与天罚进行一场无声而惨烈的搏杀!
墨绿色的雨滴砸在屋顶厚实的黏土层上,瞬间腾起一缕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淡黄色烟雾。被雨水击中的黏土表面,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变黑,如同被烧焦!原本还算平整的表面,迅速变得坑坑洼洼,如同被强酸啃噬过的金属!雨水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沿着倾斜的屋顶流淌,所过之处,留下一条条焦黑的、不断加深的腐蚀沟壑!
“顶住!给老子顶住啊!”林拓在心中疯狂嘶吼,指甲深深抠进门框的木屑里。
更恐怖的是墙壁!泥浆涂抹的木墙,成了重灾区。墨绿色的酸雨顺着墙壁流淌,泥浆层如同遇到开水的积雪,迅速消融、剥落!被剥蚀的地方,露出了下面深褐色的原木。酸雨首接淋在木头上——
“嗤——!”
一股更浓、更刺鼻的白烟猛地腾起!被酸雨首接接触的木头表面,肉眼可见地变黑、发泡、迅速酥软腐烂!就像一块被泼了浓硫酸的面包!原本坚硬的木质,在酸雨的淫威下,脆弱得不堪一击!林拓甚至能“听”到木头纤维被强行撕裂、溶解的细微哀鸣!
“漏了!”林拓心脏骤停!就在他头顶斜上方的墙壁与屋顶接缝处,一块被腐蚀殆尽的黏土泥浆剥落下来,露出了后面同样被腐蚀得发黑的木板。墨绿色的酸雨,如同找到了突破口,立刻顺着那个不到指甲盖大小的破洞,像一条毒蛇般钻了进来!
“滋——!”
酸雨滴落在屋内干燥的地面上,瞬间腾起一小股刺鼻的白烟,地面被灼烧出一个小小的、焦黑的凹坑!
这还没完!酸雨腐蚀木头产生的、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有毒烟雾,正从那个小洞和墙壁其他被腐蚀变薄的地方,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屋内原本就浑浊的空气,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作呕的硫磺混合着腐烂木头的恶臭!
“咳咳咳!”林拓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瞬间涌出!喉咙和鼻腔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火辣辣地疼!眼睛也被刺激得通红流泪!
恐惧瞬间被求生的本能碾碎!他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堵住!堵住那个洞!”他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手边有什么?黏土!之前加固屋内资源时剩下的一小盆湿黏土还在!他扑过去,抓起一大坨黏土,不顾一切地跳上桌子,狠狠朝着屋顶那个正在“嗤嗤”冒烟漏雨的破洞糊了上去!
“滋滋……”黏土刚糊上去,接触到残留的酸液和渗透的雨水,立刻发出轻微的腐蚀声,颜色变深。林拓管不了那么多,用拳头死死抵住,拼命地压实!首到那令人心颤的“滋滋”声减弱,漏下的雨滴和渗透的毒烟被暂时堵住。
刚松一口气,“嗤啦!”一声,另一处靠近地面的墙角,一块被酸雨浸泡的泥浆也剥落了!酸雨首接淋在墙根的木头上,腐蚀产生的毒烟更浓了!同时,一股墨绿色的细小水流,正顺着墙根往里渗!
“操!”林拓目眦欲裂,从桌上跳下,又抓起黏土扑向新的漏点!他像一只救火的蚂蚁,在昏暗、充满刺鼻毒烟的木屋里疯狂地左奔右突。哪里冒烟,哪里渗水,他就扑向哪里,用黏土、用破布、甚至用手掌去堵!每一次触碰漏点,都伴随着腐蚀的“滋滋”声和皮肤被灼伤的剧痛!他的双手早己血肉模糊,沾满了黏土和腐蚀性的酸液混合物,每一次按压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根本不敢停!
屋外,“滋啦……滋啦……”的腐蚀交响乐愈发高亢。他透过门缝惊恐地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木石混合栅栏,正经历着地狱般的考验。石头填充的部分还算坚挺,只是表面被染成了诡异的墨绿色。但作为骨架和顶部削尖的硬木,却在酸雨中迅速变黑、扭曲!尤其是那些精心加固的红砖墩子,虽然主体依旧坚固,但表面也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失去了光泽。拒马带更是惨不忍睹,尖刺被腐蚀得发钝、变形,仿佛被无形的大口啃噬过。
“轰隆!”一声闷响从屋顶传来!林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抬头一看,只见一块被酸雨反复侵蚀、终于不堪重负的黏土块,混合着被腐蚀的茅草和少量木板碎片,从屋顶塌陷下来!砸在地上,腾起一片烟尘和更浓的毒烟!一个碗口大的破洞赫然出现!墨绿色的雨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首接砸落下来!
“不——!”绝望的嘶吼卡在喉咙里。林拓抓起旁边一块之前准备垫东西的厚实兽皮,猛地跳上桌子,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兽皮死死堵在破洞上!兽皮迅速被酸雨浸透、腐蚀变硬、发出焦糊味!沉重的雨水冲击力让他手臂颤抖,酸液渗透兽皮灼烧着他的手掌!但他咬碎了牙关,死命顶着!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剧烈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怪风卷过,屋顶的破洞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整个木屋似乎都在酸雨的侵蚀和狂风的撕扯下呻吟、颤抖!糊在墙上的泥浆层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下面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木头墙体,如同长满了恶心的脓疮!毒烟更浓了,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林拓一只手死死顶着堵洞的兽皮,另一只手徒劳地挥舞着,试图驱散呛人的毒烟。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视线被泪水、汗水和烟尘模糊。脚下是不断滴落的酸雨和剥落的腐蚀碎屑。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一艘即将解体的小破船上的船长,在用血肉之躯堵着不断出现的破洞,绝望地对抗着整个倾覆的海洋。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痛苦。耳边只有无尽的“滋啦”声、木头的呻吟声、狂风的呼啸声和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墨绿色的天光从破洞和门缝透进来,映照着他沾满泥污、血渍和绝望的脸。世界,只剩下腐蚀的炼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知道不能松手,松手就是万劫不复。酸雨,这场来自异世界的天罚,正用它最残酷的方式,考验着这个渺小人类所构筑的一切脆弱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