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荒城联合体这台巨大的机器轰鸣运转,工厂产出、农田丰收、军队强盛。但林拓和核心决策层敏锐地察觉到,表面繁荣之下,社会的筋骨依旧有些松散和混乱。来自西面八方、背景各异的人们被生存和发展的需求强行捏合在一起,但缺乏一种更深层次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旧时代残留的阶级观念(原贵族、富商与平民、流民)、新出现的利益集团(技术官僚、军工体系、普通劳动者)、以及单纯因贡献不同而产生的待遇差异,都潜藏着矛盾的火星。联合体需要的不只是能干活、能打仗的人,更需要的是有主人翁意识、愿意与之共同成长的“公民”。
“是时候立规矩了,不只是管行为的法,还要定身份、明权利的规。”林拓在内部会议上定下基调,“我们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为联合体流汗流血,联合体就会给他相应的地位和未来,而不是像旧时代那样,出身决定一切。”
经过智囊团数月的起草、争论、修改,一份厚重的、用优质纸张印刷的 《联合体公民权法案》 正式颁布。它被张贴在每一个居民点最醒目的公告栏,通过广播电台反复宣读,并由基层官员组织学习。这不仅仅是又一条法令,它试图从根本上重新定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个人与集体之间的契约。
法案的核心,是权利与义务的统一。它首先明确规定了所有被联合体庇护的人必须承担的基本义务:遵守法律、参加劳动(或战斗)、缴纳税费(积分形式)、服从征召、保卫家园。拒绝承担义务者,将受到严厉惩罚,首至驱逐。
但更重要的是,它首次系统地赋予了人们权利。而权利的获得,不再基于血缘或财富,而是基于一个简单却强有力的原则:贡献。
法案设立了阶梯式的公民身份等级:
预备公民:所有新加入联合体、未经考验的人员自动处于此等级。享有最基本的人身安全保护和食物配给,但居住条件、医疗和教育资源受限,几乎没有政治权利。需要通过一段时间的劳动或服役来“转正”。
初级公民:完成了基础义务,在劳动或战斗中表现合格的普通民众。享有标准住房分配、完整的医疗和教育福利(子女可接受义务教育),有权在基层单位(如工厂、农场、社区)的会议上发言和投票选举基层管理员。
中级公民:通常是在技术岗位上有突出贡献的工匠、表现英勇的士兵、或连续多年被评为生产标兵的人。他们享有更宽敞的住房、更优先的医疗资源、子女可优先进入技工学院学习,并拥有选举更高一级代表(如区域议员)的权利。
高级公民:授予那些做出卓越贡献者,如重大发明创造者、立下赫赫战功的指挥官、挽救重大损失的技术专家、或是在管理岗位上政绩卓著者。他们享有最优厚的待遇,包括独栋住宅、专门的医疗保健、及其子女的教育特权,并拥有被提名进入更高决策咨询机构的资格。
这套体系,像一把冷酷而公正的尺子,彻底打破了旧有的贵族、平民界限。一个原联邦的落魄贵族,如果只是混日子,可能永远只是预备公民。而一个从流民中挣扎出来的天才工程师,却可能凭借其发明迅速跃升为高级公民,享受前者祖辈都无法想象的尊重和待遇。
它明确地构建了一条新的、基于能力和贡献的社会晋升通道。向上爬的路经清晰地摆在那里:努力工作、勇敢战斗、发明创造。这极大地激发了人们的积极性和对联合体的认同感。因为利益和地位不再被垄断,而是可以通过自身努力去争取。一个为了多挣积分晋升公民等级而主动加班改进工艺的工人,其价值远超十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旧时代懒汉。
当然,法案的推行也并非一帆风顺。一些原既得利益者(那些没什么本事却幻想恢复特权的旧贵族)暗中咒骂,认为这是“亵渎血统”。一些懒汉和投机者则感到不适应,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模糊地混日子。基层的管理者在评定公民等级时,也面临着如何公平量化“贡献”的巨大挑战,争吵和纠纷在所难免。
但大势所趋,无可阻挡。绝大多数人,特别是那些有一技之长或肯吃苦耐劳的普通人,热烈欢迎这一法案。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通过自身奋斗改变命运的可能。一种“我的是联合体的,联合体的也是我的”的观念开始慢慢萌芽。
这种基于贡献的公民体系,像一种强大的粘合剂,极大地增强了联合体的内部凝聚力。它让人们意识到,联合体的发展与自己息息相关。保卫联合体,就是保卫自己通过努力获得的一切;推动联合体进步,就是为自己和后代开拓更美好的未来。
社会结构从此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有了清晰的、向上的脉络。虽然等级依旧存在,但这是一条相对公平、向所有人开放的阶梯。它标志着联合体从一個依靠领袖个人魅力和生存压力凝聚的团体,开始向一个制度成熟、结构稳定、拥有共同价值观的现代文明实体坚实迈进。人心的归附,远比任何城墙都更加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