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坚守孤岛 - 灾中求生

2025-08-21 3429字 3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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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是绝对的。空气,是凝固的铅块,混杂着尘土、汗臭、血腥、焦糊橡胶和草药苦涩的绝望气味。掩体深处,唯有几盏用最原始兽油点燃的壁灯,在厚重的玻璃罩后投射出昏黄摇曳、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的光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的灼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腰间铅盒内领地核心那微弱却执拗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搏动。

核心不灭:微光中的秩序

在这片被黑暗与混乱统治的末世里,林拓的领地,凭借那近乎偏执的提前准备,成为了汪洋中唯一亮着微光的孤岛。虽然光芒黯淡,却顽强地宣告着文明尚未彻底熄灭。

“核心工坊区!报告!”林拓嘶哑的声音在通往工坊区的狭窄通道内响起,他扶着冰冷的石壁,每一步都感觉双腿灌铅。辐射带来的眩晕和恶心从未停止,皮肤下的灼痛如同无数蚂蚁在啃噬。

“老板!”张工的声音从一个被厚重湿兽皮帘幕遮蔽的洞口传来,他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被油污和疲惫刻满的脸,但眼中却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动力工坊…彻底废了。但…水力磨坊和畜力碾子…能用!”

昏黄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巨大的木制齿轮在人力踩踏和驮牛拉动的双重驱动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带动着石磨碾碎储备的谷物。虽然效率低下,却保证了最基本的口粮供应。旁边,一台用皮带连接到齿轮组的手摇钻床,在技工学徒青筋暴起的手臂转动下,发出吱呀的呻吟,艰难地加工着木质零件和骨片。

“弹药填充线…转起来了。”张工指向深处,几个人影正在小心翼翼地用木勺将分装好的火药填入手工卷制的厚纸筒(内衬薄铅皮),再装入燧发枪弹丸,“就是慢…太慢了。”

不远处,被层层铜网、铅板(最后时刻用天价抢购的部分铅锭熔铸而成)和胶泥包裹的净水塔入口,蒸汽活塞泵低沉的往复声透过层层隔绝传来,微弱却稳定。这是生命的保障。

“水…没问题。”负责净水的老师傅声音虚弱,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和辐射灼伤的红斑,“铅板…挡住了大部分…粒子流…密封胶…有点开裂…在补…能撑住!”

壁垒之下:血肉与混凝土

地面之上,己是地狱。但在掩体内部,依托着提前浇筑的厚重混凝土隔断墙、狭窄的射击孔、多重加固的铁门(外层用浸水兽皮覆盖),以及预留的陷阱区(布满尖刺的陷坑、触发式落石),形成了最后的防御纵深。

王铁柱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射击孔旁,耳朵紧贴着预留的听音铜管(物理传导)。外面,狂化兽群的嘶吼、撞击、抓挠声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射击孔外那片被火把微弱光芒勉强照亮的区域——那是掩体入口前最后一条狭窄的“死亡走廊”。

“柱子哥!左三!陷坑有动静!”一个耳朵格外灵敏的年轻护卫队员低吼。

砰!

几乎同时,王铁柱手中的燧发枪喷出火光和硝烟!铅弹呼啸着穿过射击孔,没入黑暗。

呜嗷——!

一声凄厉的惨嚎传来,伴随着重物落入陷坑、被尖刺穿透的沉闷撕裂声。

“干得好!”旁边另一个队员吼道,他手中的燧发枪枪机却发出“咔哒”一声空响——燧石碎裂了!他咒骂一声,手忙脚乱地摸索备用燧石。

“别慌!用矛!”王铁柱将打空的枪扔给身后的装填手,反手抄起靠在墙边、顶端绑着锋利淬火骨刃的长矛,死死抵住射击孔。黑暗中,一个扭曲的、布满脓包和骨刺的巨大黑影带着腥风扑到孔前,腐烂的利爪疯狂地向内抓挠!骨刃长矛狠狠捅出!刺入肉体的沉闷声和怪物疯狂的嘶吼混杂在一起!腥臭的血液溅了王铁柱一脸。

战斗在绝对的黑暗和狭窄的空间中进行,每一秒都漫长如年。蒸汽弩炮?大部分成了扭曲的废铁,少数勉强修复的也因精密瞄准机构损毁而失去了准头,只能作为威慑性的“大喷子”在危急时刻近距离轰击。防御的主力,彻底降级为燧发枪(弹药有限)、冷兵器、陷阱,以及守卫者用意志构筑的血肉长城。

内部的灼痕:无形的火与有形的伤

“着火了!三号储藏室!”凄厉的喊声从掩体深处传来。

林拓心头一沉,立刻转身,踉跄着冲向浓烟冒起的方向。只见一间存放备用布匹和干草的储藏室门口,几个领民用浸湿的兽皮奋力拍打着门缝里窜出的火苗!里面,隐约可见电路短路(可能是早期预留的照明线路绝缘层被粒子流破坏)引发的蓝色电火花在黑暗中跳跃,点燃了干燥的物资。

“堵死门缝!隔绝空气!”林拓嘶吼着,抓起旁边一袋沉重的沙土(预留在通道的防火沙),狠狠砸向冒烟的门缝!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用湿泥、沙袋疯狂地封堵。没有水,只能靠窒息灭火!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咳嗽声响成一片。火势最终被扑灭,但宝贵的物资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几个救火的人被熏得几乎昏厥。

医院区(一个较大的、铺满干草和兽皮的石室)是另一个无声的战场。青禾和几个懂草药的妇人,在昏暗的油灯下忙碌着。呻吟声此起彼伏。

一个年轻护卫队员躺在草垫上,手臂上大片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绿色,正在溃烂流脓,他疼得浑身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辐射灼伤…太深了…”青禾用木片刮掉腐肉,涂抹上粘稠苦涩的药膏,声音带着绝望的疲惫。药膏的效果微乎其微,只能稍稍缓解痛苦。旁边,一个老人蜷缩着,不停地呕吐,吐出的秽物带着黑色的血丝。神经损伤的症状在越来越多的人身上显现:抽搐、幻视、失禁…

“水…省着点喝…药膏…快没了…”一个负责分发物资的妇人声音带着哭腔。

孤岛之心:掌舵者的身影

绝望如同瘟疫,在黑暗中无声地蔓延。信息的彻底断绝(电报失灵,频道死寂),持续不断的辐射痛苦,外面永无休止的怪物嘶吼,内部物资的消耗和伤员的哀嚎…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啃噬着人们的意志。

“我们…还能出去吗?”

“吃的快没了…水也…”

“外面那些怪物…根本杀不完…”

“林老大…我们是不是…都会死在这里?”

压抑的哭泣声在通道角落响起,迅速传染开来。一种麻木的、认命的绝望气氛开始笼罩部分区域。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林拓的身影出现在通道的昏黄光晕中。他同样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乌青,嘴唇干裂出血,走路时身体微微佝偻,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腰间的铅盒依旧稳固,他的眼神依旧如同淬火的钢铁,扫视着蜷缩在黑暗中的领民。

他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沉默地走到一个因辐射灼伤而哭泣的小女孩身边,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分到的那一小罐珍贵的抗辐射药膏,挖出大半,轻轻涂抹在孩子溃烂的手臂上。小女孩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抽噎。

他走到一个抱着头、眼神空洞的年轻工匠面前,拿起他身边散落的一块燧石和一块废骨片,蹲在地上,就着昏暗的光,用骨片边缘耐心地、一下下地敲击燧石,火星溅落。他低哑的声音响起:“看…火种…还在。”

他走到正在奋力转动人力磨盘的几个壮汉身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和他们一起,握住那冰冷沉重的木杆,用尽全身力气,推动那象征着生存希望的磨盘。沉重的吱呀声,混合着粗重的喘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巡视每一处防线,检查每一道门缝的封堵,查看伤员的状况,分发着所剩无几的清水。他的身影疲惫不堪,却像一根定海神针,在绝望的浪潮中岿然不动。他没有许诺光明的未来,只是用行动无声地宣告:我还在,领地核心还在,我们,就还没输!

看着领主沉默而坚定的身影,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通道内的哭泣声渐渐低了下去。麻木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人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的武器,无论是燧发枪、骨矛,还是仅仅是一块尖锐的石片。

王铁柱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腥臭兽血,对着听音铜管外无尽的黑暗和嘶吼,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声吼道:“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林老大还站着呢!天塌不下来!想啃碎老子的骨头?门都没有!装弹!准备下一波!”

孤岛在黑暗的怒海中飘摇,灯塔的光芒微弱却未曾熄灭。混凝土的壁垒下,残存的机械发出苟延残喘的低鸣,燧石撞击的火星是文明最后的倔强。林拓的身影在昏暗中移动,每一步都在辐射的灼痛中刻下生存的刻度。他无声地涂抹药膏,转动磨盘,握紧武器——这些微小的动作,汇集成抵抗绝望的惊雷。当狂化兽群的嘶吼再次撞击铁门,守卫者们眼中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这不是胜利的曙光,而是黑暗纪元里,人类用钢铁、混凝土与不屈意志写下的第一个生存音符:我们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