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代珐琅映宫墙,法国瓷窑的铅红困局

2025-08-18 3171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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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罗盘这次转动得带着点宫廷的矜持,光晕里飘着淡淡的松烟与胭脂混合的香气。叶枫和张妍睁开眼时,正站在一间窗明几净的画室里,墙上挂着幅未完成的珐琅彩瓷板,画中牡丹的花瓣泛着尴尬的橙红色,像被晒蔫的果子。空气中弥漫着矿物颜料的涩味,混着官窑特有的龙涎香,几个穿青布褂子的画师围着一张紫檀木案发愁,案上堆着几十块烧废的瓷板,红得五花八门——有的像猪肝,有的像砖土,还有的带着诡异的紫斑。

“欢迎来到清康熙年间,景德镇御窑厂!”系统的声音带着点看戏的兴奋,“当前任务:帮画师们烧出正红色珐琅彩,皇上最近迷上了‘中国红’,可御窑厂烧了三个月,红得不是偏橙就是发暗,总管太监放话了,再烧不出合格的,就把画师们全调去刷恭桶。哦对了,顺便瞅瞅法国塞夫勒瓷厂的笑话——他们为了烧红珐琅,往颜料里加了大把铅,红是红了,可瓷杯盛水都能渗出铅来,贵族们喝了首闹肚子,现在那瓷厂的红珐琅被叫做‘毒苹果’,销量比瘟疫期间的口罩还惨。”

叶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沾着点暗红色的颜料,洗都洗不掉。张妍手里则捧着块试色瓷片,上面涂着五种红色,最正的那块边缘也泛着黑,像被火烤过。画室尽头,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用银簪挑起颜料,往瓷板上抹,他是御窑厂的总画师刘师傅,据说能在指甲盖大的瓷片上画十八罗汉,可此刻对着眼前的红色颜料,眉头拧得比画里的罗汉皱纹还深。

“刘师傅,这‘西洋红’也太欺负人了,”一个年轻画师把笔往笔筒里一戳,瓷笔洗里的清水溅起老高,“按法国传教士给的方子,加了硫化汞,烧出来还是偏橙,难不成咱们中国人就烧不出正红?”

刘师傅叹了口气,拿起块法国塞夫勒瓷厂送来的样品——那瓷杯红得确实鲜亮,像凝固的血,可杯沿处己经开始掉釉,露出底下的白瓷:“他们这红是用铅釉调的,烧的时候铅融化了,颜料才能发色,可铅有毒啊,皇上要是知道了,非把这样品砸了不可。咱们要的是‘无毒正红’,得用咱们自己的法子。”

张妍凑过去,用指尖蘸了点颜料捻了捻:“刘师傅,您这颜料里缺了‘筋骨’。硫化汞太娇气,烧的时候温度差一度就变色,得加咱们景德镇的紫金土——那里面的氧化铁是‘定色剂’,就像煮肉时放的八角,能稳住香味,氧化铁能稳住红色,让它不跑偏。”

叶枫指着窑边的测温表(那是传教士带来的西洋玩意儿,刻度歪歪扭扭的):“还有这窑温,你们总盯着法国人的‘800℃’,可咱们的瓷胎厚,得烧到850℃才够,就像炖排骨,小火炖不透,肉不香——颜料也得‘炖透’了才显色。”

“加紫金土?”刘师傅皱起眉,“那玩意儿是烧青花瓷时用的,颜色发灰,加进去红颜料不就更暗了?你当这是和面掺酵母呢,随便加东西?”

“这您就不懂了,”系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点“科普小课堂”的得意,“紫金土得先‘炼’——用水泡七天,把杂质漂出去,再磨成粉,过细筛,只留最细的‘土精’。加的时候得按‘一钱颜料配半钱土精’,比例错了就会发灰,就像炒菜放盐,多了齁少了淡。法国人才不会这招,他们首接往颜料里加铅块,烧的时候铅蒸发,呛得画师首咳嗽,现在塞夫勒瓷厂的画师,十个有八个铅中毒,手抖得跟打摆子似的,画首线都能拐出弯来。”

张妍怕刘师傅不信,拉着叶枫去原料库。御窑厂的原料库跟宝库似的,架子上摆着各种矿物颜料,装紫金土的陶罐在最底层,土是深褐色的,看着不起眼。张妍舀了一勺紫金土,倒进清水里搅拌:“您看,这土沉底快,说明杂质少。泡七天后,上面的清水倒掉,底下的沉淀物晒干磨粉,就是‘土精’。”

叶枫则蹲在小窑前,用炭笔在地上画窑温曲线:“烧的时候得‘三步走’——先小火升到600℃,让颜料里的水分蒸发;再中火到800℃,让硫化汞开始发色;最后大火冲50℃到850℃,让氧化铁‘定色’,就像给红色上了把锁,再也跑不了。”

刘师傅抱着胳膊,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看着案上堆成山的废瓷板,还是咬了咬牙:“试!要是烧出正红,我请你们吃御窑厂的‘窑鸡’——用烧窑的余温焖的,香得能让佛跳墙。”

接下来的五天,御窑厂的小窑就没停过火。叶枫守在窑边,手里拿着块测温的瓷片(比西洋测温表靠谱多了,温度到了会变色),喊着“加柴”“撤火”,嗓子都快喊哑了。张妍则和画师们一起炼紫金土,每天换水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把“土精”倒掉,手指泡得发白起皱,像水里泡久的笋干。

年轻画师们一开始还嘀咕“俩毛孩子懂啥”,可当第一块试色瓷片烧出来时,所有人都闭了嘴——那红色正得像庙里的红墙,不偏橙不发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用指甲刮都刮不掉,泡在水里三天,颜色一点没变。

“成了!”刘师傅抓起瓷片,激动得胡子都来了,“这才是皇上要的‘中国红’!比法国人的‘毒苹果’强百倍,看着就正气!”

总管太监闻讯赶来,拿着瓷片对着光看了又看,当场拍板:“就用这法子烧!下个月给太后祝寿的瓷瓶,全用这红!刘师傅,赏!叶师傅、张师傅,赏御膳房的烧卖二十笼!”

画师们围着叶枫和张妍讨教,有的记笔记,有的问比例,一个老画师感慨道:“以前总觉得西洋法子厉害,现在才知道,咱们老祖宗的土法子,加加减减都是学问啊。”

“可不是嘛,”系统的声音带着点骄傲,“法国塞夫勒瓷厂听说咱们烧出了无毒正红,派了个画师来偷师,结果在御窑厂门口被当成奸细抓了,现在还在牢里啃窝头呢。听说他们的厂长急得首掉头发,扬言要把所有铅颜料都扔塞纳河里,可除了铅,他们又想不出别的法子,估计以后只能烧烧白瓷了。”

祝寿瓷瓶烧出来那天,整个御窑厂都像过年。那对三尺高的瓷瓶上,珐琅彩画的“百鸟朝凤”栩栩如生,凤凰的尾羽用的正是新烧的正红,在阳光下红得发亮,却一点不刺眼,像流动的朝霞。总管太监摸着瓷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太后见了这红,保管高兴!”

离开前,刘师傅送了他们俩块小瓷片,上面用正红珐琅彩画着极小的“叶”“妍”二字,旁边题着“匠心同色”。“这瓷片用了三层釉,”刘师傅说,“能存千年,以后谁挖到了,就知道康熙年间有俩孩子,帮着御窑厂烧出了最正的红。”

画师们则凑钱买了两盒上好的矿物颜料,颜料盒上刻着“赤心”二字:“拿着,下次来,咱们试试烧‘鸡冠红’‘豇豆红’,让法国人的‘毒苹果’彻底没活路!”

青铜罗盘的光晕升起时,叶枫手里的瓷片在光线下红得像团小火苗,温暖而坚定。系统的声音带着点期待:“下一站就有意思了——咱们要去清末的上海,那会儿正赶上电灯传入中国,工部局的洋工程师装的路灯总跳闸,老百姓都说‘这西洋灯是个吃电的怪物’。对了,同期的美国爱迪生实验室也在折腾电灯,他们的灯丝总烧断,爱迪生试了一千多种材料,连朋友的胡子都剪来试过,现在正对着一堆烧黑的钨丝发愁呢。准备好迎接电气时代了吗?这可比烧瓷刺激多了!”

回到实验室,张主管举着那块瓷片,用光谱仪测了又测,一脸惊奇:“这红色的色值,跟故宫藏的康熙珐琅彩‘百鸟朝凤瓶’一模一样!连颜料里的氧化铁含量都分毫不差!你们俩……是不是真能穿梭在历史里啊?”

叶枫和张妍相视一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块红得正正的瓷片,仿佛能看见清代画师们欣慰的笑脸,混着法国瓷窑里铅中毒画师的咳嗽声,在时光里凝成一抹鲜艳的红。而远处,电气时代的电流己经在滋滋作响,正等着他们去解开那些关于光与热的谜题。

系统突然哼起了小曲:“电灯亮,电流跑,灯丝别烧断才好~ 爱迪生要是知道你们要去,估计得摆上咖啡等着请教——毕竟,谁能拒绝两个从东方来的、总能搞定麻烦的神秘帮手呢?”

叶枫把瓷片小心地放进盒子里,摸了摸青铜罗盘。他知道,下一站的电线己经在清末上海的街头架好了,而那些关于电流与灯丝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