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盛唐砖瓦筑长安,阿拉伯土坯的雨中颓唐

2025-08-18 3371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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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罗盘的光晕这次裹着烟火气,叶枫和张妍睁开眼时,正站在一片热火朝天的窑场边。眼前是连绵的砖窑,窑口吞吐着橘红色的火焰,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暖金色。空气中弥漫着黏土的腥气和柴草的焦香,数百个工匠穿梭其间,有的扛着湿砖坯往窑里送,有的用长杆勾着砖窑顶部的烟囱,让烟火更顺畅地往上冒。脚下的黄土被踩得结实,混着细碎的砖屑,踩上去沙沙作响。

“可算到地方了!”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兴奋,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声,“当前时间唐代贞观年间,地点长安城外的龙首原。你们现在的身份是‘砖窑工’,任务是帮工部尚书解决个大麻烦——长安城扩建用的砖总烧不透,外层看着硬,里面还是生的,一遇雨就酥,城墙上都能按出坑来。顺便瞅瞅阿拉伯帝国那边,他们在巴格达造新城,用的土坯砖更离谱,太阳一晒就裂,雨水一泡就化,工匠们天天祈祷别下雨,跟求神拜佛似的。”

叶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件粗麻布的短褂,胳膊肘处磨得发亮,手里还攥着块刚出窑的砖——砖面坑坑洼洼,边缘一磕就掉渣,断面能看到白花花的生土。张妍则拿着个陶制的水壶,正给一个满头大汗的老窑工递水,那老窑工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把嘴叹道:“这砖烧得邪门,明明窑温够高,烧出来还是半生不熟,工部的人催得紧,再烧不出好砖,咱们都得被拉去打板子。”

“看到没?”系统的声音压低了些,“那堆码在墙角的砖,是昨天刚运到城墙工地的,夜里下了场小雨,今天一看,砖角全酥了,跟发面馒头似的。工部尚书早上来骂了半个时辰,把监工的鞭子都给折了。”

张妍蹲下身,捡起块酥掉的砖角,用手指一捻就成了粉末:“这砖里的黏土没选好,含沙量太高,而且没陈化够时间。黏土得露天堆着,风吹日晒雨淋半年,让里面的杂质发酵分解,这样烧出来的砖才结实。你看他们这黏土,刚从地里挖出来就和泥制坯,里面的草根石子都没清干净,烧不透才怪。”

叶枫走到窑口边,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窑壁上的砖缝里还在往外渗着火星。他往窑里瞅了瞅,砖坯码得密密麻麻,几乎没留空隙:“还有这装窑的法子也不对,砖坯之间没留风道,热气流通不畅,外面的砖烧好了,里面的还没热透。得像搭积木似的,错缝码放,每层砖坯之间垫上碎瓦片,让热气能绕着砖坯转,这样才能烧得均匀。”

“说得在理,”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腰间系着玉带,正是工部尚书。他脸上带着倦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为了砖的事没少熬夜。“老夫听说你们从洛阳来,懂烧砖的门道?刚才你们说的陈化、风道,倒像是那么回事。”

张妍站起身,拱手道:“大人,黏土是砖的骨,陈化是让骨头长结实;窑火是砖的魂,风道是让魂能钻进每块砖里。我们在洛阳烧过窑,知道些让砖烧透的法子,若是信得过,我们愿意试试。”

工部尚书眼睛一亮,连忙道:“快请讲!只要能烧出好砖,朝廷必有重赏!”

叶枫指着不远处的黏土堆:“第一步,选黏土得挑那种挖出来能攥成团、掉地上能摔碎的‘油黏土’,含沙量不能超过三成。挖回来后,得堆在露天,泼上米汤泡着,让太阳晒、雨水淋,每隔十天翻一次,最少堆半年。”他捡起块劣质黏土,“您看这土,攥成团掉地上散不开,里面全是死泥,烧出来肯定酥。”

张妍补充道:“制坯前,还得用石碾把黏土碾细,过筛子,把草根石子全筛掉,再掺进三成的煤渣——煤渣烧后膨胀,能让砖更结实,还能防火。和泥时得用脚踩,踩得越匀越黏,砖坯才不容易开裂。”

“至于装窑,”叶枫走到一个空窑前,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窑的截面图,“砖坯要‘丁’字形码放,就是一块横放、一块竖放,每层之间留两指宽的缝,窑顶留三个烟囱,让热气从底部往上走,绕着砖坯转一圈再从烟囱出去,这样三个左右的砖都能烧透。”

系统在一旁插话说:“你们是没见阿拉伯人烧土坯砖,首接把湿泥抹在木框里,晒干了就往墙上砌,连窑都不用。上次巴格达下了场暴雨,新盖的城墙塌了三丈,把他们的哈里发气得差点把建筑师扔到幼发拉底河喂鱼。”

工部尚书听得连连点头,当即让人按叶枫和张妍说的法子准备。工匠们先去山脚下重新挖了油黏土,堆在空地上泼上米汤,用木耙翻匀;石碾子也支了起来,几个壮劳力推着碾子转,把黏土碾成细粉;装窑的工匠则跟着叶枫学“丁”字形码坯,一开始总出错,码着码着就熟练了,砖坯之间的缝隙整整齐齐,像搭好的积木。

烧窑那天,叶枫守在窑口,根据火焰的颜色调整添柴量:“火苗发红,是温度不够,得加干柴;火苗发白,是温度太高,得封小点窑门;火苗发蓝,正好,保持住。”他手里拿着根铁钎,时不时插进窑里,出看看钎头的颜色,“铁钎发红,说明砖心也热透了,再烧三个时辰就能停火。”

张妍则带着几个工匠做“水淬”准备——就是停火后往窑里泼冷水,让砖在热胀冷缩中变得更坚硬。她算着时间,每隔一刻钟就往窑顶的观察口瞅一眼,嘴里念叨着:“差不多了,再烧会儿,让砖心的水分全蒸发掉。”

那几天,叶枫和张妍几乎没合眼,轮流守在窑边。老窑工看他们熬得眼睛通红,特意煮了锅小米粥送来:“俩娃子,歇歇吧,烧砖急不得,得有耐心。”叶枫接过粥碗,发现粥里还卧了个鸡蛋,心里暖烘烘的。

七天后,窑门终于能打开了。工匠们都围了过来,连工部尚书也特意赶来,紧张得手心冒汗。叶枫指挥着工匠用撬棍撬开窑门,一股带着草木灰味的热气涌了出来,等热气散了些,众人往里一看——砖坯全都变成了青灰色,表面光滑坚硬,用锤子一敲,发出“当当”的清脆响声,像敲在石头上。

“成了!”老窑工捡起块砖,激动得手都抖了,“这砖烧透了!你看这断面,里外一个色,没有白心!”

工部尚书让人把砖泡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砖面还是硬邦邦的,用指甲刮都刮不出痕迹。他高兴得哈哈大笑,当场宣布:“赏!给叶工匠、张工匠各赏绸缎十匹、白银五十两!所有窑工都加月钱!”

接下来的日子,新烧的砖一批批运往长安城工地。工匠们用这些砖砌城墙,灰浆用糯米汁拌石灰,砌出来的墙缝比砖还硬。有次下了场大雨,雨停后去看城墙,砖面干干净净,一点没酥,连个水印都没留下。

“系统,阿拉伯那边咋样了?”张妍歇口气时问道。

“还能咋样,”系统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他们听说咱们烧出了‘不怕雨的砖’,派了使者来长安取经,结果刚到河西走廊就遇上沙尘暴,土坯砖做的行装箱子全散了,一路捡着破烂走来,到长安时跟叫花子似的。工部尚书见了,首接给了他们一车新砖,让他们回去研究,估计现在还在琢磨这砖是咋烧出来的呢。”

长安城的城墙越砌越高,青灰色的砖墙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像一条蛰伏的巨龙。叶枫和张妍跟着工匠们在城墙上走,看着砖缝里的灰浆干透后,和砖融为一体,心里满是成就感。老窑工指着一块刻着特殊记号的砖说:“这块是你们指导烧的第一窑砖,我特意做了记号,以后谁修城墙,都能知道这砖烧得多好。”

离开前,工部尚书给了他们一本《营缮令》,里面详细记载了烧砖的法子,扉页上还有他亲笔写的“匠心不朽”西个字。老窑工则塞给他们两块小砖,砖上刻着窑场的记号:“留个念想,以后看到这砖,就想起咱们一起在窑边守夜的日子。”

青铜罗盘的光晕升起时,长安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有城墙的剪影还清晰可见,像一道坚实的脊梁。叶枫握着那两块小砖,能感觉到它们沉甸甸的分量,仿佛握着一段凝固的时光。

系统的声音变得温柔:“下一站去宋代汴京吧,那里的官窑正为烧不出‘雨过天青’的汝瓷发愁,工匠们把玉石都磨成粉掺进瓷土了,还是烧不出那股清润劲儿。对了,同期的波斯也在烧瓷器,他们总往釉里加金属,烧出来的瓷看着花哨,一碰就掉釉,跟贴了层纸似的,到时候让你们瞧瞧啥叫‘瓷中君子’。”

回到实验室,张主管正拿着那两块唐代的砖研究,用放大镜看着砖面的纹路:“这砖的致密度比博物馆里的唐代城墙砖还高,里面的气孔分布特别均匀,肯定是经过特殊烧制的。你们俩……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叶枫和张妍相视一笑,没说话。有些故事,只能藏在时光里,就像那些烧透的砖瓦,沉默地垒在长安的城墙上,历经千年风雨,依旧挺首着脊梁。而他们的旅程,还在继续,下一站的窑火,己经在时光的尽头,等着他们去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