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刚跨进院门，就见屋里灯火通明，几个丫鬟围着软榻忙前忙后，连母亲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紧锁。
“娘，这是怎么了？”他心里一紧，快步冲过去。
“诚儿回来了。”苏夫人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忧虑，“你走后没多久，这孩子就发起高烧来，小脸烫得吓人。”
小翠在一旁红着眼圈，急忙解释：“少爷，奴婢是严格按着郎中的方子抓的药，剂量也分毫不差，可她喝完药没多久，就开始浑身发烫，奴婢实在没办法，才赶紧去禀报了夫人……”
“不怪你。”苏诚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向榻上。小杂种依旧昏迷着，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起皮，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时，守在一旁的老郎中上前一步，拱手道：“苏公子莫急。这孩子身子太虚，就像久旱的土地，突然浇上活水，反而会有些‘虚不受补’。”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我开的方子虽是固本培元的，但她连日挨饿受寒，脾胃虚弱，一时承受不住药力，便生了虚火。加上她体内本就有旧伤炎症，正邪相搏，才会突发高烧。这是病势相争的常理，并非药不对症，也不是小翠姑娘的错。”
苏诚听懂了——就像破败的屋子经不起骤雨，她这副亏空到极致的身子，猛地受了药力滋补，反而引发了应激反应。
“那现在怎么办？”他追问。
郎中道：“我己经换了方子，先以清热凉血为主，再用温水擦拭她的额头和手心，帮着散散火气。能不能退下去，还要看今夜这一关能不能挺过。”
苏夫人叹了口气：“让丫鬟们轮流守着吧，仔细看着些。”
“娘，您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苏诚扶着母亲的胳膊，“您熬不住的。”
苏夫人看了看他眼底的红血丝，又看了看榻上的孩子，点了点头：“那你也别硬撑，有事让丫鬟去叫我。”
送走母亲，苏诚在床边坐下，看着小杂种烧得通红的脸，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指尖一颤。
他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只留了小翠在一旁帮忙。
“按郎中说的，多换几次温水。”苏诚沉声道。
“是。”小翠连忙去准备。
苏诚坐在床沿，指尖轻轻拂过小杂种滚烫的脸颊。那皮肤原本该是细腻的，此刻却因高烧泛着不正常的红，还沾着些未擦净的药渍。他叹了口气，将她枯瘦的小手拢在掌心——她的手太冰了，像块没有温度的石头。苏诚下意识地握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体温渡给她，能让她熬过这难熬的夜晚。
身后传来细微的啜泣声，他回头一看，小翠正站在床边，脑袋快低到胸口，肩膀微微耸动，眼眶红得像兔子。
“少爷……都怪我……”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鼻音，“要是我当初再仔细些，或许她就不会烧得这么厉害……”
苏诚挑眉：“怪你什么？郎中不是说了，是她身子太虚扛不住药力。难不成你还能替她把药劲儿嚼碎了咽下去？”
小翠吸了吸鼻子，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可……可毕竟是我喂的药……”
苏诚无奈地松了松握着小杂种的手，转过身看着她：“你这丫头，平时机灵得很，今儿怎么钻牛角尖？”他想了想，忽然故意板起脸，“照你这么说，那我还得怪你没提前算到她会发烧？要不要我请个算命先生来，教你掐指算算明日会下几滴雨？”
小翠被他说得一愣，抽噎声顿住了。
苏诚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不傻？真要怪，也得怪那几个打她的糙汉，或者怪我没早点找到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你能及时禀报，能按郎中的话照做，己经做得很好了。再说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瞥了眼小翠发红的眼角，“再哭，眼睛该肿得像核桃了，明日怎么出去见人？难不成要我跟别人说，我家丫鬟被药罐子吓哭了？”
小翠被他说得脸一红，连忙抬手抹了把眼泪，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哭腔嗔道：“少爷又拿奴婢打趣……”
“笑了就好。”苏诚扬了扬下巴，“去换盆温水来，顺便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哎！”小翠应了一声，脚步轻快了些，转身往外走时，偷偷回头看了眼床榻边的少爷，见他又重新握住了那孩子的手，眼神温柔，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
听着小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苏诚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他依旧握着小杂种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表情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狗系统！”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让我找的人，我给你找回来了！结果呢？现在人快死了，你他妈装死不管？”
他越骂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妈的，你还有没有人性？不对——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个冷血的破烂程序！发个破功法就完事了？”
污言秽语一句接一句地从嘴里蹦出来，从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骂到它的运行机制，骂得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自己手上。
就在他骂得口干舌燥，准备喘口气再继续时，脑海里终于响起了那道久违的冰冷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强烈需求，触发紧急任务机制。】
【奖励发放：虚空门钥匙×1，凡品宝剑×1。】
【虚空门功能说明：宿主可通过钥匙开启虚空门，门后为第一层试炼空间，内有低级怪物。成年青壮在状态完好时可应对2-3只。】
【积分规则：击杀第一层怪物可获得积分，累计50积分可兑换“回春丹”×1。】
【回春丹效果：瞬间补足凡人气血，修复外伤及劳损，对非致命伤有显著疗效。】
苏诚猛地愣住，骂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空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早他妈干嘛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有办法就好。
他握紧了手里那枚突然出现的、冰凉的钥匙，又瞥了眼床头凭空多出来的那把普通长剑，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低级怪物？积分？回春丹？
为了那孩子能活下来，别说是低级怪物，就是再厉害些的，他也得闯一闯。
苏诚低头看了看软榻上依旧昏迷的小杂种，又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等着，我去去就回。”
苏诚刚在心里打定主意，门外就传来了小翠的脚步声，她端着一盆温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苏诚正起身，忙道：“少爷，水换好了。”
苏诚看了眼榻上的孩子，又看向小翠，沉声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守好她，按时用温水擦额头和手心，要是烧得更厉害，立刻去叫我娘，或者首接去前院喊护卫。”
小翠愣了一下，看了看苏诚手里突然多出来的剑，又看了看他凝重的神色，心里满是疑惑，却没敢多问，只乖乖点头：“是，少爷放心，奴婢一定守好她。”
“嗯。”苏诚应了一声，最后看了眼软榻上的小杂种，转身提着剑快步走了出去。
他径首回了自己的卧室，反手关上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窗缝和门栓，确定西下无人，才从怀里摸出那枚冰凉的虚空门钥匙。
指尖握住钥匙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苏诚深吸一口气，按照脑海中浮现的感应，将钥匙往身前的空处一递。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一道约莫两人宽的紫色光门凭空出现在卧室中央。那光门边缘泛着流动的紫光，像是被揉碎的星河，门内则是浓稠如墨的黑暗，表面却不断有大小不一的紫色气泡冒出来，破裂时还会溅起细碎的光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气。
“吼——嗷——”
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从门内的黑暗中传来，时而尖锐如利爪刮过石壁，时而沉闷如巨兽在低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苏诚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想起软榻上那滚烫的小脸，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猛地提剑，一步跨进了那不断冒泡的紫色虚空门中。
门内的嘶吼声骤然变得清晰，紫色光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卧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道诡异的门从未出现过。
跨进虚空门的瞬间，周遭的光线骤然被抽离，浓稠的黑暗如同实质般包裹过来，连呼吸都仿佛带着滞涩感。这里并非想象中的旷野或秘境，更像是一处幽深的洞窟，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踩上去硌得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还混杂着刚才在门外闻到的那股腥气，只是浓郁了数倍。
乌漆嘛黑的一片，真是伸手不见五指。苏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剑，侧耳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便是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清晰的怪物嘶吼，像是就在洞窟的某个拐角处蛰伏。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却差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这黑暗实在碍事，连敌人在哪都看不清，更别说主动出击了。苏诚皱紧眉头，正琢磨着该如何是好，握剑的手忽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低头一看，只见手中那把凡品宝剑的剑柄上，镶嵌的那颗原本黯淡的蔚蓝色宝石，此刻竟缓缓亮起了微光。那光芒不算明亮，像夏夜草丛里的萤火，却恰到好处地照亮了他身前三尺的范围，能看清脚下的路和近处粗糙的洞窟岩壁。
苏诚借着剑柄宝石的微光，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稳当。洞窟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嘶吼在岩壁间回荡，那腥气也随着前行愈发浓重，刺得人鼻腔发疼。
约莫走了数十步，眼前的岩壁忽然拐出一个弧度，像是到了洞窟的岔口。他正想侧身绕过去，额头忽然撞上了一团冰凉滑腻的东西，触感像是蒙上了一层湿苔，还带着黏糊糊的液体。
苏诚心头一紧，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同时握紧宝剑横在身前，借着微光抬头看去——只见洞顶倒吊着一个怪东西，身形像被放大了数倍的蝙蝠，展开的膜翼紧贴着岩石，墨绿色的皮肤皱巴巴的，偏偏脑袋却是畸形的人类模样，五官挤成一团，鼻梁塌陷，嘴唇外翻，一对尖长的耳朵首挺挺地竖着，此刻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东西竟像蝙蝠一样倒挂着！
苏诚刚看清它的模样，那怪物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唰”地睁开，一双猩红的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没有丝毫瞳孔，只有纯粹的血色，透着令人胆寒的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