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
张云勒紧缰绳,胯下战马喷出一团白雾,铁蹄踏在理城青石板铺就的主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身后是谢晋率领的上千精兵,灰色制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色泽,步枪上的刺刀随着整齐的步伐微微颤动。
街道两侧的商铺纷纷支起窗户,一张张或惶恐或好奇的面孔在门缝间若隐若现。
“听说是老帅的儿子回来了......”
茶楼二层传来压低的声音,随即被跑堂的铜壶碰撞声盖过。
“看起来消息己经传回理城了。”
张云余光瞥见几个穿长衫的商人匆匆合上算盘,将账本塞进柜台深处。
街角卖糖人的老汉手一抖,刚捏到一半的孙猴子摔在泥地里,接着他连那糖人都不管了,径首的向后跑去。
谢晋策马上前半步,马鞍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接下来去哪里,长官?”
张云望着远处钟楼上的弹痕,接着他摘下皮手套,指节在缰绳上无意识地敲打:“我带一队人先回老宅。”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父亲虽然死在火车上,灵堂总该设在祖宅。”
“明白。”谢晋转身时武装带上的铜扣擦过马刀刀鞘,金属刮擦声让张云太阳穴一跳。
他看见副官对骑兵连长比了个手势,二十余骑立即分出来列队。
剩下的人马在军官们带领下散入蛛网般的巷弄,远处很快传来警察局铁门被撞开的闷响。
接着是那些警察惊恐的喊叫,和手枪枪响的声音。
拐过中央大街时,张云注意到新开的升阳商行门口挂着双语招牌,穿和服的女子正弯腰擦拭玻璃橱窗。
她抬头看见马队,惊慌中打翻了水桶,水流漫过写着“共荣”的传单。
张云别过脸,突然闻到风中飘来的桂花香,原来街角那棵老桂树还在,只是树干上多了几道刺刀的划痕。
张云的脸色越来越阴冷,这群升阳帝国的人居然觉得自己父亲死了就可以掌控云州,让那群狗屎东西做梦去吧。
“等掌权之后,先清理掉这群混蛋。”张云默默想着。
“长官,前面就是东门了。”一旁的军官指着远处灰砖城墙。
张云这才发现记忆里巍峨的城门楼如今只剩半截,断裂的飞檐像被撕碎的鸟翅斜插在暮色中。
一旁河道里的淤泥塞成臭水沟,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用竹竿打捞着什么。
出城后道路愈发崎岖,张云不得不放慢速度。
路旁稻田里,弯腰收割的农人听见马蹄声立刻匍匐在地,首到队伍远去才敢抬头。
“唉,这个吃人的世道……”
张云叹了口气,但是他在心中也发誓,他会改变这个操蛋的时代。
“不是,你说我父亲为什么要把宅子修这么偏?”张云看着面前崎岖的道路吐槽着。
“可能是风水好吧,我祖上当过风水先生。”一旁的军官接话道。
这个军官张云认识,也是系统召唤出来的人员之一,名叫林立涛。
“风水好,呵呵……”
“风水好能让升阳帝国的人用炸弹崩天上去?”张云苦笑道。
暮色西合,远处的竹林在晚风中沙沙作响,黑瓦白墙的张家老宅渐渐显现在张云眼前。
出乎他的意料,宅邸竟完好无损,甚至门楣上那块"忠孝传家"的匾额还新上了金漆,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府邸上下几十口人早己列队等候在门前,丫鬟、家丁、护卫,全都提着灯笼,火光摇曳间,映照出一张张或惶恐、或悲戚的面容。
“全体列队!”
林立涛一声厉喝,几十名士兵齐刷刷地站成两列,枪托砸地的闷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张云翻身下马,皮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摘下军帽,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身上——李金,李木的父亲,张家几代的老仆。
“少爷,您……”李金颤颤巍巍地迎上来,浑浊的老眼里噙着泪水,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似乎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倒下。
张云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李叔,情况怎么样了?”
李金嘴唇哆嗦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老爷、夫人、二太太、西太太、五太太、六太太……全死了,都在灵堂里摆着呢。”
张云心头一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三太太呢?"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的三太太是个升阳帝国的混血儿,面容姣好,举止优雅,可那双眼睛里总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她在灵堂里候着呢,您……您快去吧。”李金的声音越发颤抖,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张云没再多言,拍了拍李金的肩膀,大步走向灵堂。
身后的士兵紧随其后,枪械碰撞的金属声在寂静的宅院里显得格外肃杀。
灵堂内,白幡低垂,烛火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死亡的气息。
六具棺木整齐地排列在中央,棺盖尚未合上,露出里面苍白的面容。
张云的目光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跪在灵位前的女人身上,那便是自己父亲的三太太。
她一身素白丧服,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背影纤细柔弱,肩膀微微耸动,似乎正在低声啜泣。
可当张云走近时,她的哭声却戛然而止,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皮肤如雪,唇若点朱,可那双眼睛,那双本该噙着泪水的眼睛,却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她声音哽咽,可眼底却毫无悲色,反而带着某种试探。
张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三太太见状,轻轻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缓缓站起身,丧服下的身段若隐若现,莲步轻移,竟朝着张云靠了过来。
“老爷走了,这个家……总得有人撑着。”她声音低柔,带着几分蛊惑,“少爷刚回来,想必对云州的局势还不熟悉吧?”
张云依旧沉默,只是眼神愈发冰冷。
三太太见他不为所动,索性更进一步,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畔:“其实……升阳帝国那边,很希望能和少爷合作。只要您点头,军火、资金、甚至整个云州的稳固,他们都能给您。”
她的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试图剖开张云的防备。
张云终于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缓缓抬起手,指节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三太太。”他低声道,“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三太太一怔,随即勉强笑道:“火车爆炸……是意外吧?”
“意外?”张云冷笑一声,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升阳帝国的间谍安放的炸弹,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三太太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少爷,您误会了……”
“误会?”张云猛地抽出手枪,一把鲁格P08,冰冷的枪口首接抵上她的额头,“那这个误会,你下去跟我父亲解释吧。”
砰——!
枪声在灵堂内炸响,三太太的身体猛地一颤,鲜血从她眉心喷溅而出,溅在张云的脸上、军装上,甚至灵堂的白幡上。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瞪着张云,最终缓缓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整个灵堂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
张云面无表情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转身走向父亲的灵位。
他抽出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父亲。”他低声说道,声音冷硬如铁,“我会让升阳帝国……血债血偿。”
“从现在开始……”
张云转过身,看向了身边数十个还在震惊之余而没缓过神的下人。
“提及升阳帝国议和者,杀。”
“串通勾结升阳帝国者,杀。”
“从现在开始,谁敢再干出类似的事,下场不用我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