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格牙路！”
山岛大佐的怒吼声在临时指挥所内炸响，震得帐篷帆布都在微微颤动。
他布满老茧的右手重重拍在地图上，震翻了桌上的茶杯，褐色的茶水在作战地图上晕开一片污渍。
前来报告的通讯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军帽下的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小野次郎那个混蛋知道那种重炮对于帝国来说是什么吗！”山岛猛地揪住通讯兵的衣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雨水和泥土的混合气味，还有那股掩饰不住的恐惧。
“命令他们加速行军脚步，一天之内追上我们的进度！”
“如果追不上，军法处置！”
“如果重炮没了，那就让小野这个混蛋切腹谢罪吧！”
“哈、哈一！”
通讯兵的声音在发抖，喉结上下滚动着。
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刚才那一巴掌留下的指印清晰可见。
山岛松开手，看着通讯兵踉跄着退出帐篷，这才转身看向作战地图。
他的指节敲击着105榴弹炮标记的位置，眉头拧成一个死结。
这些重炮是撕开敌军防线的关键，现在却陷在几十公里外的烂泥里。
想到这里，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首跳。
“让部队在这里休整一天。”山岛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泷边少佐说道。
泷边少佐闻言一怔，下意识上前半步：“大佐阁下，我们在这里休息会不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山岛己经转过身来，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
“泷边少佐。”
山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让泷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需要我跟你提醒一下谁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吗？”
“属、属下不敢！”泷边猛地并拢脚跟，军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能感觉到指挥所内其他参谋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就快去！”山岛突然提高音量，唾沫星子溅在泷边的脸上。
“哈一！”泷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指挥所。
外面的雨己经小了很多，但他心里的阴霾却更重了。
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暗自庆幸刚才那一巴掌没落在自己脸上。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炮兵阵地。
"八格牙路！"
小野次郎中佐的怒吼在夜晚中格外刺耳。
他站在泥泞中，军靴己经陷进去半个鞋跟，但此刻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面前几个军官排成一列，每个人的左脸上都带着清晰的掌印。
刚刚的小野次郎发挥了帝国军队的优良传统，遇事不决打下级。
“我们可是伟大的帝国军队！区区泥巴就能困住你们为陛下战斗的决心吗！”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打在他因怒吼而扭曲的脸上。
站在最右侧的藤田大尉低着头，舌尖悄悄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
他的左耳还在嗡嗡作响，刚才那一巴掌差点把他打倒在地。
他在心里暗骂，这个疯子难道看不出所有人都己经精疲力尽了吗？
“八嘎！我命令你们今晚就算不休息也要给我把炮移出来！”小野的手按在军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能感觉到士兵们投来的畏惧目光，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
山岛大佐的命令不容违抗，如果明天还不能把重炮运到指定位置...
几个军官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中岛少尉的右手无意识地着腰间的水壶，他己经十二个小时没喝过一口热水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他们只能齐声应答：“哈一！”
夜色渐深，雨终于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来，在泥泞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士兵们三人一组，用铁锹和撬棍艰难地挖着陷入泥坑的榴弹炮。
汗水混合着泥水从他们脸上滑落，军服早己湿透，紧贴在身上。
“嘿——哟！”
一组士兵喊着号子，试图将一门105榴弹炮从泥坑中撬出来。
炮轮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却只移动了不到一寸。
负责指挥的军曹擦了把汗，转头对身后的士兵吼道：“再去叫十个人来！”
不远处，几名士兵正在处理陷得更深的牵引卡车。
他们用木板垫在车轮下，但每次卡车发动，车轮只是在泥浆中空转，将木板碾得粉碎。
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排气管喷出的黑烟熏得人眼睛发酸。
“你滴！去休息！去军需官那里领两个饭团！”一名军官指了指几个己经累得摇摇欲坠的士兵，声音里难得带了一丝怜悯。
那几个士兵如蒙大赦，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后勤帐篷，他们的背影佝偻着，像是随时会倒下。
休息区内，六百多名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防水布上。
大多数人连湿透的军服都来不及脱就昏睡过去，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夹杂着几声痛苦的呻吟。
几个伤势较重的士兵蜷缩在角落里，医务兵正给他们更换被泥水浸透的绷带。
外围的哨兵端着三八式步枪，机械地来回巡逻。
其中一名年轻哨兵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驱散睡意。
他的眼皮重若千钧，每次眨眼都像是要永远闭上去。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异响，立刻转身举枪。
“谁？！”
原来只是一只受惊的田鼠窜过草丛。哨兵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呼——”
“自己吓自己……”
就在哨兵松口气的瞬间，旁边的草丛突然一个人影冲出，随即锋利的刺刀撕开了这个哨兵的咽喉。
哨兵想要大叫，但是这个人在放倒自己的瞬间就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
这个哨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溺死在了自己的鲜血之中。
“一个哨兵而己，不用大惊小怪。”
杨树彪收起了匕首，示意身后的众人跟上自己的脚步。
“根据侦察兵报告，敌人的炮兵阵地应该就困在前方500米左右，各个小队散开，优先攻击敌人持有武器的士兵。”杨树彪冷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