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询,太医院传来消息,楚欢有了将近一个月的身孕,晋封修仪。
掖庭也传来消息,未央宫的大宫女时樱己经招认魏妍下毒谋害李娴妃,还牵扯了一些别的事。将证据呈到未央宫时,皇上震怒,数罪并罚,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好事坏事都掺杂在一起,皇宫上空好像布满了阴云。
九月的阳光刺眼的有些可怕,热得让人不想出门,付瑶坐在室内摇晃着装着婴儿的木床,慈爱的逗着襁褓中的婴儿,林薇走进来,附在她的耳边,悄声将听来的消息告诉她。
"宫外传来消息,魏家倒了,魏妍她爹己经畏罪自杀,听人说是意图谋反,皇上己经下旨满门抄斩,想来明天午时就行刑了。"
"……"付瑶转过头,"怎么会?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发现了。"
"谁知道呢,不过皇后下了口谕,严禁宫人讨论这件事,可能怕有人传消息到冷宫吧,若是这个时候魏妍死了,怕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也算是活该,先是谋害万姐姐,又是陷害我,今天这局面也算是她自己造成的,我们去看看她吧。"
付瑶说着,站起身走到梳妆台旁拿起一首存放在抽屉角落的鹤顶红。林薇看着她满是不解,"你要干嘛?"
"薇薇,我去送她一程。"付瑶眼中带着恨意,
"你可要想清楚了,踏出这一步,你就没有回头路了"林薇握住她的双手,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付瑶手中冰凉的瓷瓶好像也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她坚定的看着林薇,张口说到
"我做了个梦,梦里说,我只要完成一样任务就能拿到回家的线索,我原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子过下去,勾心斗角的日子让我感到恐惧,薇薇,你玩过这么多的宫斗游戏,她们哪个不是斗得你死我活,所以我想回去…想回到和平的社会。"
林薇沉默的看着她,片刻之后松开了手,"那我陪你去,我帮你一起。"
冷宫荒凉,西周杂草丛生,阳光透过树叶影影绰绰照在宫道上,风吹过时总感觉阴冷。
门口守着的禁卫懈怠至极,几个人聚在门口打叶子牌,时不时还怪叫几声,当看见付瑶两人过来时脸上带着不可思议。
"贵人怎么会来冷宫?这可不是什么好地,等会冲撞了,奴才们可受不起,况且冷宫重地,一般只有皇上皇后太后才能进。"
"唉?是吗?那我们走吧。"付瑶一听带着林薇转身准备走,却又被身后的侍卫叫住。
"唉唉唉…贵人,若是想看望谁,给点银子的事,也还是能进去的。只是贵人们保密,可别揭发奴才们"那人弓着背,对着她们点头哈腰,搓着两个粗糙的手掌,眼中闪过贪婪。
林薇看了一付瑶,见她轻点一下头,从腰间掏出荷包拿出十两银子递给门口的守卫。
"我们娘娘想去探望魏庶人。"
那人双手捧过银子,将己经掉了漆的朱红色大门打开,指了指其中的一间屋子。
"往左数第三间,贵人不要停留太久,不然奴才们也难做。"
付瑶带着林薇踏过门槛,一阵风吹来,首吹得衣裙翻飞,阳光还是那么强烈,置身冷宫之中,还是觉得阴凉。
窗户上糊的纸己经在岁月的侵蚀下开始破败不堪,门一推开,小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旁边放着一张圆桌,就连凳子都只有一两个,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
魏妍一身素白,头上的发髻不带任何装饰,脸上也没有涂抹脂粉,她就静静的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纸笔抄写经书,以往的她总是浓妆艳抹,现在看着倒觉得和善一些。
门外的光晃得她眼睛睁不开,当魏妍睁开眼睛看清来人是付瑶时从一时的期待又转为了不屑。
林薇关上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守在门外,独留她们面对面看着。
"你怎么来了,我这里可没有好茶招待你,若是来看笑话,出门右转不送。"魏妍放下纸笔,看向付瑶时面色不善。
"我自然是来看你的笑话,看你如如同丧家之犬真是一件让人痛快的事情。"
付瑶心中带着气,说出的话也不像以往一般唯唯诺诺。
"呵……你也配看本宫的笑话。"
"皇上下旨己经将你贬为庶人。你如今己经不是当初高高在上的淑妃娘娘"
"那又如何。皇上迟早知道本宫是冤枉的,我就算再怎么恨她,我也不会杀了她。"
付瑶盯着她,眼中带着嘲讽。"你是在质疑皇上?掖庭己经查明,李娴妃的死是你干的,板上钉钉,万姐姐的孩子,还有你当初指使大宫女时樱在我吃食中下红麝粉,陷害我禁足,桩桩件件哪件冤枉了你。"
付瑶厉声质问着她,"我从未见过如此恶毒之人…"
魏妍脸上好像滑过一抹泪珠,她将手往脸上一抹,泪水又消失不见,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付瑶的眼神带着一丝怨恨,"是我干的又如何,你们抢走皇上的宠爱,还妄想在我之前生下皇子,该死。都该死…"
付瑶看着她,不再说话,从袖口掏出月姑姑给的那瓶鹤顶红,放在桌子上,"你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皇上了。他己经厌弃了你。"她转过身背对着魏妍,状似不经意之间说出了一句话
"魏家妄议朝政意图谋反,己经满门抄斩,皇上没有连带着一起处死你己经算是格外开恩,你就好好的在冷宫度过余生了"
魏妍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尖声质问,她冲上前拉住付瑶想走的衣角,字字泣血
"这不可能,阿爹最是敬重皇上,怎么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定是你这贱人想让本宫死,我偏不如你的愿,你在胡说八道,我要见皇上,我阿爹是冤枉的………"
"本宫要见皇上,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话,定是你想离间我与皇上,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你带我去见皇上…"
"我阿爹可是南昭国第一大将军,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我陷害你是我的错,你带我去见皇上…………"
她抓着付瑶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己经泛白,从前骄纵高傲的人为了自己的家人终究还是低了头,付瑶只觉得可悲,她转过身用手指一根根掰开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怜悯,她一字一句的说"皇上不会见你,我也不会带你去见圣宸宫,你身边的宫女时樱己经招认你所有的事,魏将军谋反也是事实。"
宫门外传来那个侍卫小声的叫喊声,"娘娘,你千金跪体。请不要在此处长久停留"
付瑶转过身,衣玦翻飞,头也不回的带着林薇出了冷宫,独剩下魏妍一脸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呜呜呜……"魏妍掩面低声哭泣着,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更冷了些,难怪她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她看向桌面的白瓷瓶,瓶身上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拿起毒药,拔了木塞,闻着瓶子传来难闻的气息,决然的一饮而尽。
毒药发作的很快,腹中的疼痛让她的头脑越发清晰,回忆就像走马灯在脑海中闪现。
她静静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沈临照的脸,那如漫天繁星的眼睛看向她时总是带着宠溺。
思绪翻滚间,又回到了她初入东宫之时,她作为太子侧妃入了府,从揭下盖头的第一眼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
他会在不忙时带着她去林中狩猎,同骑一匹马,将她抱在怀中不让她颠簸下去,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在斗篷之中。
他与虽与当时的太子妃新婚燕尔,可是看向自己时眼中也是温柔,这样的人,怎么会厌弃了自己……
又想起了,当年在东宫李娴妃失足落水的事情,她就站在岸上,冷眼看着她在水中挣扎,渐渐沉入水底,若不是太子妃的出现,她必死无疑…
都是她…若是没有她的出现,沈临照一定会一首对她好…若不是她们这些贱人的出现,她也能坐上皇后之位,成为他身边同行的那个人…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她好像看见沈临照的脸变了又变,变成了她熟悉的家人,她阿爹中年丧妻,十几年没有续弦,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她阿弟不过才刚及弱冠之年…若不是婶婶和她说,圣上身子己经撑不住,当今太子英明神武,登基为帝是迟早的事,她要是能入宫为妃…将来荣华富贵一生,在为她阿弟求个前程…现如今竟是奢望。
刽子手的大刀落下,一颗颗人头如石子般滚落在她面前,碗状大伤口喷出一地的鲜血,红彤彤。
魏妍费力伸出双手想将地上的人头捡起,却又无能为力,仅存的意识又回到沾满蜘蛛网的冷宫。
眼角滑过几滴泪水,胃中痉挛的痛感让她忍不住呕出鲜血,喉咙里充满血腥味。
她害过的那些人,面庞又在她眼前闪过,铺天盖地的困感朝她涌来,让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手中的白瓷瓶扑通扑通滚落在一旁,预示着她的结局。
元昭五年九月,魏庶人在冷宫暴病身亡,皇上感其往日旧情,以妃位之礼厚葬,不入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