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侧身闪避!
一道冷箭擦着他耳畔呼啸而过!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与此同时,那柄沉重的玄铁战斧己化作一道乌光,如同开山巨刃,狠狠劈下!
“噗——咔嚓!”
偷袭许昭远的匈奴骑兵,连人带马,竟被这一斧硬生生劈成两半!血肉内脏如同暴雨般泼洒开来!
“哈哈,好!这才是汉家儿郎应有的英雄气概!”许昭远精神大振,忍不住高声喝彩!
来将之悍勇,令他刮目相看!
那悍将骑术精湛,冲阵如风!
玄铁战斧在他手中如同死神的玩具,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锋刃过处,人马俱碎!断肢残躯与破碎的兵器头盔齐飞!
他率领的乞活军战士,如同饥饿己久的狼群扑入羊圈!他们根本不顾自身伤亡,眼中只有敌人!以命搏命!以伤换死!
长枪捅穿胡骑的胸膛,柴刀劈开胡马的脖颈!一个断了胳膊的汉子,竟用牙齿死死咬住匈奴兵的喉咙!
短兵相接!以命搏命!惨烈无比!
不出一刻钟!追杀许昭远的几百匈奴骑兵,竟被这支突然杀出的“流民”武装屠戮殆尽!
无一人逃脱!
最后一个匈奴百夫长被逼到冰河边缘,自知必死,突然扯开皮甲,露出满身狰狞的伤疤,竟用纯正的洛阳官话嘶吼:“来吧!给老子个痛快!”
“汉人?”许昭远的枪尖停在对方喉头,厉声喝问,“为何投胡?!”
“呸!”那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怨毒,“司马家的粮食宁可让老鼠啃,也不给我们守城军士!不投胡,等着饿死吗?!”
话音刚落!
许昭远的枪尖己如毒蛇般刺透他的喉咙!
“我不审判你。”许昭远抖落枪上粘稠的血珠,声音冰冷如这渭河寒冰,“但,汉奸——必须死!”
在喷溅的血雾中,许昭远仿佛看到了幻象——洛阳城头悬满公卿首级,匈奴焚尽西晋宗庙,晋室女眷沦为“营妓”,石勒活埋五万降卒筑起“骷髅台”……
他看见,司马氏贵族的粮仓里粟米霉变,城外却是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皇帝却在深宫质问:“何不食肉糜?”
何其讽刺!何其荒谬!
他收回目光,扫过战场。
这些被史书轻蔑称为“饿殍”的流民,此刻眼中燃烧的,却是支撑这个民族浴火重生的不屈意志!
血战结束,那黥面悍将大步走到许昭远近前。
他看也不看地上匈奴百夫长的尸体,单膝重重跪地,玄铁战斧“咚”地一声杵在染血的冻土上,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如钟,带着发自肺腑的崇敬:“乞活军统领萧寒,愿誓死追随将军,杀尽胡虏!复我河山!”
萧寒的声音如同洪钟,在血色未褪的战场上回荡,带着铁与血的重量。
许昭远看着眼前这单膝跪地、眼神炽热如火的黥面悍将,再扫过他身后那些虽然疲惫不堪、衣衫褴褛,却个个挺首脊梁、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的乞活军战士。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与豪情瞬间涌上心头。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无视地上的血污冰碴,大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住萧寒结实如铁的双臂,将他用力托起:“萧兄弟,使不得!快快请起!”
他的声音真挚而有力,“萧统领赤甲披霜冲胡阵,玄斧破虏万军空!乃真英雄也!能得萧兄弟与诸位乞活军好汉相助,是许某之幸!更是汉家之幸!”
“将军过誉了!”萧寒被许昭远如此看重,脸上竟露出几分如同被长辈夸赞的孩子般的欣喜。
“萧兄弟,恕我冒昧,”许昭远突然按住萧寒右肩,目光锐利,“我们……之前可曾相识?”
萧寒闻言,感激更甚:"将军有所不知!去年寒冬,我等迫于生计劫掠朝廷粮草,被官军围困。正是将军您率部前来,查明我等实为活命,所劫粮草大半散予流民,并未赶尽杀绝,反放我等生路!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原来如此!"许昭远恍然大悟,记忆深处模糊往事浮现。
当时他只觉得这群流民亦是被逼无奈,何必赶尽杀绝?
一念之仁,竟结今日善缘!
萧寒继续说,声音激昂:“适才斥候来报,说渭水河畔竟有人单骑冲杀匈奴数百骑,我心中佩服万分,便决定出手相助!想不到天意如此,竟是将军当面!”
他郑重抱拳,声音传遍战场:“各位弟兄!大恩不言谢!从即刻起,我许昭远在此立誓,与诸位同生共死!在这乱世之中,共求一条活路!共雪我汉家血仇!”
“愿随将军!同生共死!共雪血仇!”乞活军战士齐声呐喊,声浪震落松针积雪!
疲惫脸上绽放希望之光!
战场迅速被打扫干净。
这支在生死边缘挣扎太久的队伍,早己将“物尽其用”刻进了骨子里。
缴获的三百余匹完好战马、骑兵装备、几辆尚存的大车及不少行军物资被迅速归拢。
阵亡匈奴兵的皮甲、厚实的毛皮衣帽、甚至靴子都被扒得精光!
尸体被随意堆放。
战死的马匹被快速切割,肉块分装上车,内脏和骨头也不浪费,一并带上!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这本该扶犁铧的手,早己在无尽的逃亡路上,学会了如何在尸体上刮取最后一点生存的资源。
许昭远握枪的手微微发颤。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这些“饿殍”能在乱世横行——他们手中高举的,从来就不是武器,而是被这乱世硬生生折断的犁铧!是求生的最后执念!
“此地不宜久留!”许昭远压下心绪,翻身上马,“萧寒,你领轻骑断后!其余步卒,用马拖大车,押送物资,护着伤兵,立刻西行!”
“诺!”萧寒轰然应命。
安排妥当,许昭远自领十余骑,策马朝着阿玥和妇孺撤退的方向疾驰而去。
“将军!”萧寒看着许昭远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攥住马缰,声音带着担忧,“三思!不可为一群妇孺……以身犯险……”
许昭远勒住战马,回望萧寒。
他想起石台上被像牲口一样肢解的孕妇,想起阿玥眼中那片死寂的绝望。
他伸手,坚定地打断了萧寒的话,声音斩金截铁,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战士耳中:
“萧兄弟,记住!我等汉家男儿,宁可马革裹尸,也不弃一孺!此乃——文明底线!”
萧寒浑身一震,看着许昭远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终于不再多言,重重抱拳:“诺!将军保重!”
马蹄声踏碎雪原的寂静,满载着生存的希望和沉重的责任,也充满了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