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翎箭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乌光,撕裂冰冷的空气,发出刺耳欲绝的尖啸!凝聚了少年所有力量与仇恨的一箭!
拓跋九灰白瞳孔骤然收缩!
生死关头,野兽般的本能让他猛地将身边一名喽啰拽到身前!
“噗嗤——!”箭镞洞穿皮甲,血花迸溅!那喽啰胸口瞬间炸开!
然而,箭矢蕴含的恐怖动能未尽!
“噗!”
带着一蓬滚烫的血雾和碎裂的骨渣,冰冷的箭镞狠狠贯入拓跋九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
拓跋九惊骇欲绝地低头,看着胸前兀自震颤的箭羽,喉头发出“嗬嗬”的怪响,魁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栽倒在望楼冰冷的石板上,暗红的血泊迅速蔓延开来。
死寂!
堡上残匪呆若木鸡,望着那滩迅速扩大的猩红,面无人色,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
“放!”几乎同时,许昭远身后数十强弓齐鸣,望楼上的喽啰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许昭远心头一凛,暗赞陈星这夺命一箭的精准、狠辣、果决!
对时机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巅!
“堡内人等听着!”萧寒声如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堡寨上空,“贼首拓跋九,暴虐无道,天厌其命,己然伏诛!乃咎由自取!”
“太守大人仁德,再予尔等半个时辰!开门归顺,既往不咎!”
“若再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待我大军踏平此堡,定叫尔等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堡内残匪的心头。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约莫一刻钟后,沉重的堡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一名身穿洗得发白、打满补丁青色长衫的中年书生,领着数十名神色仓惶的汉子走了出来。
他面容清癯,身形略显单薄,但脸颊上一道深刻的十字刀疤,却为那份书卷气平添了几分沧桑与坚毅,尤其那双眸子,沉静如古井深潭。
“草民王墨,率堡中父老,恭迎太守大人!”他躬身长揖,声音平静无波,“拓跋九倒行逆施,天厌之,我等愿归顺朝廷,听凭大人发落。”
“发落?”许昭远翻身下马,大步上前,竟一把扶住王墨的手臂,脸上绽开真挚而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先生言重了!何来发落一说?分明是本太守途经此地,先生深明大义,洞察天时,率领部众箪食壶浆,开门相迎!你我相见恨晚,当把臂言欢才是!”
他目光如炬,瞬间看穿了王墨的价值。一介儒生率众出降,足以说明其在堡内声望不低!
王墨微微一怔,抬头迎上许昭远的目光,脸颊的疤痕在阳光下微微抽动。
一丝极快的惊诧、了然、释然掠过眼底。
旋即,他撩起残破的前襟,郑重单膝跪地:“大人仁德,光照幽谷!王墨飘零半生,苟全性命于豺狼之侧,今日得见天日!愿效犬马之劳,追随大人左右!望大人不弃!”
“先生快快请起!”许昭远用力将他搀起,恳切道,“得先生相助,如久旱逢甘霖!本太守初临略阳,百废待兴,正需先生这般大才鼎力襄助!”
“敢不从命!”王墨起身,侧身让开,“大人请!”
“进堡!”许昭远大手一挥。
萧寒会意,命西千步卒迅速控制各处要害,西千骑兵依旧列阵堡外,严阵以待,以防不测!
王墨自述身世,他是汉人名门之后,永嘉乱起,家道中落。
携母妹返乡途中遭拓跋九劫掠,老母不堪受辱自尽,幼妹失踪,他因通晓汉、氐、羌语言及文书算术,被强留效力,脸上十字刀疤便是反抗印记。
数载隐忍,仇恨刻骨,今日见仇雠授首,当机立断联络堡内亲信和对拓跋九不满者,制服死党,献堡归顺。
校场中央,寒风呼啸,西千余被驱赶至此的堡民瑟缩不安,惊恐的目光聚焦在高台上的许昭远身上。
“肃静!”萧寒声如洪钟,“请太守大人训示!”
许昭远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或麻木、或恐惧、或犹疑的脸:“贼首拓跋九,劫掠乡里,残害无辜,死有余辜!尔等之中,有受其裹挟者,有迫于生计者,亦有助纣为虐者!本太守今日,只诛首恶及其死忠党羽!”
“其余人等,无论过往如何,从今往后,只要洗心革面,遵纪守法,安分守己,本太守一视同仁!愿留下,随本太守开荒垦土,重建家园者,分予田亩,保尔安宁!不愿留者,听尔自便!”
他话锋陡转,目光如冰锥刺向跪地的几名拓跋九死党:“然——!若有谁胆敢阳奉阴违,继续劫掠百姓,作奸犯科,杀人越货,欺压良善……杀——无——赦!”
“斩!”许昭远大手一挥,几名拓跋九的死党人头落地。
“谢大人开恩!大人仁德!”劫后余生的呼喊如浪潮般涌起,许多人激动跪伏,热泪盈眶。
许昭远步下高台,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的刘弘身上,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道长。”
“天尊!贫道在此,静候法旨!”刘弘如蒙召唤,立刻小跑上前,躬身行礼,姿态谦卑至极。
这些天被带在身边却无实职,那份无形的压力早己让他如坐针毡。
许昭远深知此等身怀异术、心思难测的“妖器”,在未能彻底掌控其心志之前,他绝不敢让其脱离视线半步,更遑论留在裴延之的后军之中。
所以许昭远此行随身带着刘弘,并严令禁止诸将与刘弘私下交流,就是要让这妖道时刻处在孤立与无形的威慑之中。
他刻意营造的便是这种氛围——他对刘弘以礼相待,但麾下诸将,从萧寒到李玄、陈星、石临,无不对其冷眼相看,视若无物。
这让刘弘明白,唯有证明价值,方能立足。
“铁砧堡虽下,但人心未附,尤以千余守军为甚。”许昭远语气平静,“需你出手,以最快速度安定人心。手段不论,唯须大义当先,不可行伤天害理之事。可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