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昭远宣召书 张杨密筹谋

2025-08-23 2395字 2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他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空气,目光投向那座在暮色中巍峨耸立、象征着未知与巨大挑战的陈仓城,策动“天狼”。

马蹄轻叩,向着那洞开的城门缓缓行去。

城门如同巨兽之口,吞噬着他们的身影,也吞噬着众人希望与忧虑。

司马玥骑在马上,落后许昭远半个马身。

她看着他那挺首的、仿佛能扛起一切重压的背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

许昭远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哀伤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灼烧着他的背脊。

他握紧了缰绳,指节同样泛白,面上却沉静如水。

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好她,比什么都重要。

陈仓城,北依陇山余脉,南临渭河,东接关中平原,西控陈仓道(散关道)入口,是连接关中与陇西、巴蜀的枢纽,陈仓城西南约三十里处便是大散关。

对于关中而言,陈仓城西部门户,大散关是阻断汉中、巴蜀势力北进关中的咽喉。

对于秦州而言,长安陷落,其战略地位陡然拔升,成为匈奴西进陇右的必经锁钥,亦是司马保东拒匈奴的最后屏障。

许昭远深知,刘曜的下一个目标,必是此地!

司马保应该亦明此理,故遣心腹大将杨曼镇守于此。

陈仓若失,上邽危殆,陇右门户洞开,司马保便只能如史书记载般,仓皇西逃凉州,彻底丧失争雄之基。

此刻,城头守军甲胄森然,箭簇寒光在将逝的天光中闪烁不定。

旌旗被凛冽的朔风吹得猎猎狂舞,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冰冷与审视的敌意。

穿过戒备森严、目光如刀的长街,一行人终于来到司马保的临时行署。

踏入正厅,一股混杂着劣质熏香、陈年木料与隐隐汗味、令人窒息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厅堂之内,南阳王司马保那臃肿如山的躯体,深陷在一张宽大得惊人的锦榻之中,仿佛要将榻压垮。

他肥胖得几乎难辨脖颈,层层叠叠的下巴堆在胸前,呼吸时胸膛起伏如同风箱,带着沉重的“嗬嗬”声。

两名面容姣好却神情麻木的婢女,用尽全力才勉强搀扶住他沉重的臂膀。

他身着深紫色锦缎宽袍,金线绣制的繁复云纹蟒纹在烛光下刺目地彰显着王爵的尊贵。

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阴郁与某种深藏于脂肪之下的、对权力的无限渴望,嘴角习惯性地下撇,肥胖如香肠的手指上戴满了镶嵌各色宝石的金戒,随着他擦拭额角不断渗出的虚汗,闪烁着贪婪而油腻的光。

衣袍下摆拖曳在地,早己沾染尘土,无人敢上前整理。

这副形象,正是史书所载“保体质丰伟,尝自称重八百斤”的生动写照——一个被野心和欲望撑胀,却又被暗弱无断的本性所困的庞然大物。

许昭远压下心中翻涌的不适与轻蔑,深吸一口气,昂然上前数步。

他双手高举一方染血的黄绢,朗声宣道,声音洪亮,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而下:“臣,骁骑将军许昭远!奉天子血诏!恭请南阳王殿下——接旨!”

内侍慌忙趋前,躬着身子,用紫檀木托盘小心翼翼接过那方象征着至高皇权与无尽悲怆的血诏,捧到司马保面前。

司马保浑浊的眼珠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落在托盘上。

他肥胖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向那方黄绢,指尖抚过诏书上那力透纸背、仿佛带着血腥气的“总摄万机”、“代行皇权”的字样时,动作猛地一顿!

刹那间,那浑浊眼底深处,竟迸发出饿狼般贪婪的精光!

“臣……臣保,领旨!咳咳咳……”司马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痰音,喘息粗重得如同破风箱。

他将诏书紧紧攥在肥厚的手掌中,仿佛抓住了梦寐以求的权柄。

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正欲依礼行稽首大礼的许昭远的手腕,“许将军!一路护持公主,血战匈奴,劳苦功高!请稍作歇息,今晚……咳咳……本王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他脸上的肥肉努力堆砌出“和蔼”的笑容,但那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在许昭远脸上,试图看穿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背后的一切。

“谢殿下厚恩!”许昭远强忍着手腕被油腻肥肉包裹的不适,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依礼屈膝,深深稽首。

就在他额头即将触地时,清晰地听到司马保喉间滚出一声沉闷而含义不明的低笑,如同夜枭的怪鸣。

许昭远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外,司马保脸上那层强装的“和善”瞬间褪尽。

他立刻召来心腹谋士张春与杨次。

“两位都看看!”司马保将那方染血的黄绢重重掷于案几之上,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带着审视与贪婪,“此物……如何?”

鹰钩鼻配着一双闪着精光的三角眼,嘴角总噙着一抹阴冷笑意的张春,反应极快。

他抢先一步捡起诏书,只略略一扫,甚至没看清具体内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拔高,带着夸张到极致的激动:“天意!此乃天意啊,殿下!天子血诏在此!公主亲临为证!千真万确!此正殿下承天命、顺民心之时!国不可一日无主,匈奴猖獗,神器蒙尘!请殿下即刻即皇帝位,整饬六军,吊民伐罪,为先帝、为蒙尘天子报仇雪恨!”

他根本不去深究诏书真伪——对他而言,真假不重要,这只是一个完美的、能助他飞黄腾达的垫脚石!

面色青白、细长丹凤眼总是半眯着,仿佛久病书生的杨次,却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和“老成持重”:“张兄此言差矣!操之过急了。天子虽蒙尘于匈奴之手,然名分犹在,天下共知。殿下若此时登基,虽有此血诏为凭,恐仍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反授人以柄,谓我殿下无人臣之礼,于大义有亏啊。”

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以在下愚见,殿下当将此血诏明发天下,昭告臣民:天子蒙尘,国祚危殆!南阳王司马保受命于危难,当进位为‘晋王’,设百官,总摄天下朝政!此乃名正言顺,既彰显殿下忠义无双,又可名正言顺地整肃兵马,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行东出,营救天子!何愁天下忠义之士不望风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