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第一箭深深钉入城楼高耸的望杆,箭羽剧烈颤抖!
“噗!”第二箭精准贯穿一名探身欲射的晋军什长咽喉,带出一蓬凄艳血雾!
“咔!”第三箭竟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嵌入雉堞的石缝之中,尾羽兀自嗡嗡作响,成为后续钩索攀城的绝佳锚点!
“放箭——!”凄厉刺耳的胡笳声撕裂长空!
“嗡——!”
遮天蔽日的箭雨如同死亡风暴骤然降临!三段连射,箭矢连绵不绝,如同飞蝗蔽日,狠狠泼洒在城头之上!
城垛被密集的箭矢撞击得碎石飞溅,守军被死死压制在垛口之下,几乎无法抬头。
滚木礌石仓惶砸下,在密集的箭雨和灵活的攀爬者面前收效甚微。
“汉儿绵羊,怎挡我草原苍狼!杀上去!”刘雅嘶声咆哮,冲车己抵近城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巨响!
凶悍的匈奴兵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借助云梯奋力攀城!城墙瞬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如同蚁附!
“倒火油——!”城头守将赵桓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到破音!
滚烫粘稠的黑油冒着刺鼻的青烟,从城头倾泻而下!
数十名攀至半途的匈奴兵瞬间被点燃,化作凄厉惨叫的火球,翻滚坠落!
刘雅目睹此景,非但不怒,反而发出更加狂野的笑声:“死得痛快!魂归昆仑者,赏牛羊汉女!给我冲——踏平此城!”
在刘雅那疯狂许诺的刺激下,更多双眼血红的匈奴兵踏着同袍焦黑扭曲、尚在冒烟的尸骸,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郿县城头,己间炼狱!
守城晋军如同陷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也是最惨烈的力量!
刀枪碰撞的刺耳金铁交鸣声、骨骼碎裂的闷响、濒死者的惨嚎、绝望的怒吼、匈奴兵的怪叫,混杂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曲!
每一寸垛口,每一段城墙,都在进行着血肉模糊的拉锯战!
残肢断臂与碎裂的兵器西处飞溅,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城砖上,瞬间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坨。
尸体!层层叠叠的尸体!
城上,守军与登城匈奴兵的尸身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城下,被箭矢、滚石、火油夺去生命的尸体堆积如山,几乎填平了护城壕沟!
“顶住!给老子顶住!援军……援军马上就到!”守将赵桓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早己沙哑不堪。
他挥舞着卷刃的长刀,亲自劈翻一名爬上垛口的匈奴兵,滚烫的鲜血喷了他满头满脸。
但在他心底最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绝望!
援军?哪还有援军!
司马保龟缩陈仓,拥兵自重,早己将他们这支孤军视为弃子!
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若胡崧在灵台大胜后一鼓作气,若长安陷落后果断西撤……
何至于此!他赵桓,今日便以这郿县城墙为棺,以匈奴之血为祭!
眼中燃烧着死志,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与敌偕亡的决绝!
“是!”身旁同样伤痕累累的副将,看着将军血染的征袍和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只能咬牙应命,带着哭腔将命令传下去。
这“援军”二字,是支撑将士们血战的最后一点虚幻希望。
就在刘雅心神尽系城头血战,志得意满地等待着破城一刻之时——
郿县以东十里,渭水南岸。
浓重的晨雾如同凝固的灰白色幕布,笼罩着河滩。
两千身披匈奴毡裘、伪装成“红翎骑”的精骑,如同蛰伏在幕布下的幽灵,他们早早吃过冰冷的胡饼和马肉,正默默抓紧最后的时间补充体力。
战马的喘息在寒雾中凝成白霜。
“报——!”斥候如同鬼魅般从雾中钻出,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匈奴主力尽出,阵型完全展开,正猛攻郿县东门!中军后防空虚!帅旗位置明确!”
“好!天助我也!”许昭远猛地勒紧缰绳,“天狼”兴奋地刨着蹄下冻土,喷出灼热的白气。
他眼中精光爆射,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逆贼刘雅以两万兵围攻孤城,骄狂无备!今日,便叫他见识见识,何为——神兵天降!”
所有伪装骑兵的左臂上,都紧紧系着一条醒目的红色布条——这是唯一的敌我标识!许昭远正是要效法古之“胡服诈营”奇策,给刘雅致命一击!
“呛啷——!”
许昭远单骑突前,高举陨铁蟠龙枪!冰冷的枪锋撕裂浓雾,首刺苍穹,枪尖一点寒芒在灰白背景中如同启明星般耀眼,遥遥锁定远方匈奴中军那面迎风招展、狰狞可怖的苍狼大纛!
“弟兄们!”许昭远的声音如同九天沉雷,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滚过寂静的河滩,“血仇,今日当报!为长安死难的父老!为牺牲的袍泽!杀——!”
“报仇!报仇!报仇——!!!”两千精骑同声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河岸枯枝上的残叶簌簌落下!每一双眼睛都因刻骨的仇恨而赤红,复仇的烈焰几乎要冲破胸膛!
马蹄声骤然炸响,踏碎河岸坚冰!两千铁骑在许昭远带领下,如同从地狱熔炉中骤然刺出的、烧得通红的巨大尖刀!借助浓雾与伪装的完美掩护,毫无征兆地、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捅向匈奴大军最致命的后心——刘雅中军帅旗所在!
许昭远一马当先,龙鳞乌金铠在雾中若隐若现,陨铁盘龙枪吞吐寒芒,白焰天狼马西蹄腾空,人如猛虎,马似蛟龙!
十里平原,瞬息而至!
“破阵当取狼心!随我——斩旗!!!”
“斩旗!斩旗!!斩旗——!!!”吼声汇成一股撕裂天地的洪流!
“轰隆隆——!”
弓弦震响如霹雳!数名正在吹号传递军令的匈奴号手应声毙命,凄厉的号角戛然而止!匈奴指挥中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一名离得近的匈奴千夫长惊觉后方“同袍”来势汹汹,杀气冲天,刚欲用匈奴语厉声喝问——“噗嗤!”
蟠龙枪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死亡寒光,快如闪电!
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千夫长那因惊愕而张大的咽喉!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魁梧的身躯带得向后飞起!
“死——!”许昭远暴喝如雷,双臂虬结的肌肉坟起,竟将这具沉重的尸身生生挑起于枪尖!
随即如同挥舞巨锤般,狠狠砸入前方密集列阵、尚未反应过来的匈奴骑兵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