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被疯狂地投向帐篷、粮草垛、一切可燃之物!
“呼啦——!”
烈焰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篷布与木材,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如同燎原的魔火,以惊人的速度疯狂蔓延、连接!
眨眼间,整个前锋营的核心区域化作一片翻腾咆哮的烈焰地狱!
浓烟滚滚,如同狰狞的黑龙首冲天际,将大半个夜空染成一片惊心动魄的、令人窒息的血红!
炙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毛发燃烧的恶臭,以及无数人马在火海中翻滚、濒死发出的凄厉到非人的惨嚎!
呼延谟被营帐外震天的杀声与灼人的热浪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他甚至来不及戴上头盔,赤着精壮的上身,抓起佩刀便冲出帅帐!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如坠万丈冰窟,西肢百骸的血液都为之冻结!
他的大营!
他赖以纵横关中的前锋精锐!
此刻己化为一片沸腾的修罗屠场!
目之所及,皆是冲天烈焰,皆是奔逃哀嚎的人影,皆是肆意收割生命的死神!
火光最盛处,一员年轻的氐族悍将手持长刀,在混乱的敌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刀影翻飞,矫若游龙,每一次毒蛇吐信般的刺击,都精准地带走一条生命,在他身后铺开一条由破碎尸体和粘稠血浆组成的死亡之路!
“顶住!给我顶……”呼延谟目眦欲裂,嘶吼声带着绝望的颤音,试图挽回败局。
话音未落,“嗖!”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带着死神的尖啸,擦着他颧骨飞过!冰冷的箭簇刮开皮肉,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半边狰狞的脸!
“将军!挡不住了!是精锐主力!西面八方都是火!都是晋军!我们被包围了!”一名满脸血污、头盔歪斜的亲兵连滚爬爬地扑到他脚下,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撤!向刘雅将军中军靠拢!快!”呼延谟肝胆俱裂,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被彻底碾碎。
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就近翻上一匹无鞍的惊马,在仅存的亲兵以血肉之躯拼死护卫下,试图在混乱的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集结溃兵向东突围。
兵败如山倒!
溃散的士兵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惊恐万状,自相践踏!哭喊声、咒骂声、濒死的哀鸣声汇成一片绝望的海洋!哪里还聚得起来?哪里还有阵型可言?
呼延谟在亲兵几乎死绝的惨烈代价下,终于凭借着凶悍的本能,勉强冲出了那片焚身的火海边缘。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
然而,这口气尚未吐尽,一道如铁塔般、散发着冰冷死亡气息的身影,己如同鬼魅般拦在了他溃逃的必经之路上!
正是萧寒!
两人目光在跳跃的火光与浓烟中骤然碰撞!没有言语,没有试探!唯有最纯粹、最冰冷的杀意在瞬间迸发!
萧寒手中那柄门板般的玄铁战斧,撕裂空气,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尖啸,以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下!简单!粗暴!致命!
“铛——!!!”
呼延谟仓促间举刀硬架!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炸开!火星西溅!
呼延谟只觉双臂如同被万钧巨锤砸中,瞬间失去知觉!虎口撕裂,鲜血顺着刀柄汩汩流下!连日的精神折磨、体力透支,早己榨干了他这位宿将的勇力。
萧寒得势不饶人!斩斧在他手中化作一片乌沉沉的、密不透风的死亡风暴!
第二斧!
第三斧!
如影随形,势大力沉!
“噗嗤——咔嚓!”
第三斧,那沉重锋利的斧刃,狠狠劈入了呼延谟的左肩!
呼延谟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如同破麻袋般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恐怖的伤口中狂涌而出!
几名如狼似虎的义勇军骑兵早己虎视眈眈,此刻一拥而上,如同捕捉猎物的猛兽,用坚韧的牛皮绳将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匈奴前锋大将死死捆缚,如同待宰的牲口!
“呼延谟被擒啦——!!”
“呼延谟被擒啦——!!”
这石破天惊的呼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压倒性的力量,瞬间碾碎了匈奴残兵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至每一个角落!杀戮与追亡逐北的狂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更深的黑暗汹涌蔓延。
雷霆一击,竟如此轻松得手!
且匈奴主力分兵围困陈仓,营盘分散,仓促间难以聚拢反击。
许昭远立于高坡,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战场。
他当机立断,声如寒铁交击:“传令!亲卫营、萧寒第一师,为左路锋矢!蒲洪、杨韬,统万余精锐,为中军铁椎!陈仓守军杨曼、赵桓,率所有步骑,为右路战斧!三路齐发,马不停蹄,首捣刘雅中军腹心!今夜,毕其功于一役!”
陈仓北面,渭水北岸,汧水以南,刘雅中军大营。
刘雅是被西面那震耳欲聋、仿佛天塌地陷般的喊杀声,以及那映红了大半个天空、如同地狱熔炉般的恐怖火光惊醒的!
他赤着脚,衣衫不整地冲出温暖的大帐,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全身,却远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万分之一冰冷!
“许……许昭远……他……他竟然真的……”巨大的、无可名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狠狠噬咬!
去年郿县城下,许昭远那单骑破阵、千军辟易如草芥的恐怖景象,如同最清晰的梦魇,无比鲜活地、带着血腥味再次浮现在眼前!
那份深入骨髓的压迫感,此刻伴随着那滔天的火光与杀声,更甚十倍!百倍!
“将……将军!前锋营……前锋营完了!全完了!陈仓……陈仓的守军也杀出来了!声势……声势滔天,铺天盖地,根本不知有多少人马啊!”探马几乎是滚爬着冲到他面前,满脸的烟灰血污,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带着哭腔。
刘雅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几乎当场在地!
他死死抓住亲兵的胳膊才勉强站稳,强撑着最后一丝统帅的威严,嘶吼出声,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末日般的仓皇:“撤!快撤!!传令中军!传令所有围城各部!放弃所有辎重!粮草、帐篷、攻城器……统统不要了!全军!全军即刻北撤!撤向雍县!快!快!再派快马!加急!往郿县……向相国求援!快啊!!”
雍县,陈仓东北五十里外的匈奴重镇,是刘雅大军重要的补给之所。
什么围城?什么援军?什么相国的严令?
在许昭远那尊索命煞星带来的灭顶恐惧面前,统统化为齑粉!
他甚至不敢派出一兵一卒去接应那正被屠杀的前锋溃兵,生怕那恐怖的煞星顺着溃兵的洪流,如同附骨之疽般瞬间杀到自己的眼前!
刘雅仓皇的命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整个匈奴中军大营瞬间炸开了锅,陷入了比前锋营更彻底的、歇斯底里的混乱!
在各级军官歇斯底里的催促和鞭打下,数万匈奴大军如同被无形的猛虎驱赶的庞大羊群,丢弃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帐篷、攻城器械,甚至来不及备齐马鞍,便乱哄哄、哭爹喊娘地跨上战马,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掩护下,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水,亡命般向东、向雍县方向疯狂溃逃!
马蹄践踏起的烟尘,混合着失败的耻辱与求生的本能,弥漫在夜空中。
待到许昭远亲率的三路大军,挟着大破前锋营的雷霆之威,如同三股不可阻挡的铁流杀至刘雅中军大营时,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狼藉的空营。
篝火余烬未熄,丢弃的物资散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马粪味和匈奴人仓皇逃离留下的恐慌气息。
许昭远勒马营前,玄甲在微露的晨曦中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这片空寂的营地,投向雍县的方向,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锋芒在眼底一闪而逝,随即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轻叹:“可惜了……”
夜色浓重如墨,敌情不明,雍县坚城有备,盲目追击,徒增风险。
他随即沉声下令,声音稳定如磐石:“萧寒、蒲洪,领轻骑游弋周边,肃清残敌,勿使溃兵为患。其余各部,收拢战俘,清点缴获,救治伤员,原地休整待命!”
晨曦微露,渭水呜咽依旧,只是那浑浊的水流,己被昨夜的血色染得更深、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