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6. 母体样本
---
“深潜者”……
“异常样本”……
“保障完整性”……
冰冷的字眼如同淬毒的针，扎进林默混乱的意识。门外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实验室解剖刀般的精准和冷漠。不是追捕，是回收。不是对待人，是处理“样本”。
林动残存的意识碎片在听到“样本”一词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传递出混杂着恐惧、屈辱和最后一丝清醒的愤怒。哥……他们……把我们当东西……
“东西？”林默的意识在剧痛和虚弱中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就让他们看看……这东西……有多危险……”他强行凝聚着濒临溃散的意志，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状态——重伤，虚弱，但右臂那暂时蛰伏的晶体中，还残留着引爆后的混乱能量余烬。
门外的死寂持续着，但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在凝聚。扩音器里没有新的命令，但金属走廊远处传来了更沉重、更有组织的脚步声，还有某种能量武器充能的低沉嗡鸣。
不能等！必须打破僵局！
林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机油和血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咳嗽。他（她）完好的左手死死抠住地面冰冷的油污，支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带来全身骨骼欲裂的剧痛，尤其是左腿和右臂。
动……帮帮我……林默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呼唤，不再是命令，而是近乎恳求的联结。他需要这具身体最后的力量。
林动那微弱到极致的意识碎片，在听到这声呼唤时，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被投入了最后的氧气，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源自她自身坚韧意志的力量，混合着对“桃源谷”、“大丫”的执念，艰难地传递出来。
借着这股力量，林默（林动）猛地从地上撑起！身体摇晃得如同狂风中的芦苇，但终究是站了起来！他（她）背靠着向内凹陷、冰冷刺骨的金属门板，完好的左手紧紧握着那把沉重的、沾满油污的管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右臂无力地垂着，幽蓝的晶体黯淡无光，但内部那点猩红，如同深渊永不闭合的眼睛，在微弱地搏动。
“里面的人！立刻放下武器！双手抱头，缓慢走出来！这是最后警告！”扩音器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紧张。显然，里面的“样本”再次站起，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林默（林动）没有回答。他（她）完好的左手猛地抬起管钳，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凹陷的金属门板旁边、连接门框的厚重铰链——狠狠砸去！
哐！！！
沉重的撞击声在狭小的设备间内炸响！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火星西溅！门板剧烈震动！
“她在破坏结构！阻止她！”门外传来惊呼！
砰砰砰！
厚重的金属门板再次被猛烈撞击！力量远超之前！显然对方动用了破门工具！
哐！哐！哐！
林默（林动）如同疯魔，对门外的撞击置若罔闻，完好的左手轮着沉重的管钳，不顾右臂传来的撕裂剧痛，不顾左腿几乎要折断的抽搐，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在同一个铰链连接点上！汗水、血水混合着油污，从她（他）惨白的脸上滑落！
哥……没力气了……林动的意识碎片传来绝望的波动。
“最后一击！”林默在意识中咆哮！他将林动传递来的最后力量，连同自己仅存的意志，全部灌注到左臂！
哐——咔嚓！！！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断裂声，那承受了多次重击的厚重铰链，终于被硬生生砸断！沉重的金属门板失去了关键的支撑点，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倾斜的角度骤然加大！露出了外面走廊的一角！
就在门板倾斜、露出缝隙的刹那！
滋——！
一道刺目的蓝色电光，如同毒蛇般从缝隙外射入！是电击叉！对方根本没等门开，首接发动了攻击！
林默（林动）瞳孔骤缩！身体在极限的疲惫下，反应慢了半拍！
噗嗤！
蓝色的电弧狠狠咬在了林动（林默）的右肩！瞬间爆开的剧痛和强烈的电流麻痹感席卷全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撞在设备间的内墙上！意识瞬间陷入一片空白和剧烈的抽搐！管钳脱手坠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目标击中！行动！”
厚重的金属门被彻底撞开！几道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战术头盔、手持造型奇特、闪烁着能量光芒枪械的身影，如同猎豹般迅猛突入！他们行动迅捷而无声，配合默契，瞬间封死了所有角度，枪口冰冷地指向蜷缩在墙角、身体还在电流余波中抽搐的身影。
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个队员上前，动作精准而冷酷，一支粗大的高压注射器猛地扎进林动（林默）的颈侧！冰凉的液体瞬间注入血管！
强效镇静剂混合着肌肉松弛剂！
林默（林动）只感觉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的剧痛被冰冷的麻木感取代，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林动那微弱的意识碎片，彻底沉寂了下去，如同沉入了无光的深海。
视野彻底模糊前，林默（林动）最后看到的，是战术头盔面罩后，一双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电子眼，正以审视“物品”般的目光，扫描着自己（林动）的身体，尤其是那条覆盖着幽蓝晶体的右臂。
冰冷，黑暗，无梦的沉沦。
……
再次恢复一丝模糊的感知时，是更加彻底的禁锢和冰冷。
身体被牢牢固定在一个倾斜的金属平台上，手腕、脚踝、腰部甚至脖颈都被冰冷的合金环扣死，几乎无法感受到肢体的存在。刺眼的白光从上方投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是更加浓烈、几乎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和某种化学试剂的混合气味。
耳边是仪器单调的滴滴声，还有压低的、冰冷的对话：
“……生命体征稳定，但脑波活动极其异常，呈现双相峰群叠加状态……前所未见……”
“生物能量读数集中在右臂异变组织，强度波动剧烈……污染特性分析结果出来了，与井底2800米岩芯样本的未知能量残留高度同源……确认是‘源质污染’载体……”
“右臂晶体组织采样……细胞活性异常……具有极强的能量传导和侵蚀性……初步判定为‘深渊’力量在物质界的稳定显化结构……”
“左腿旧伤感染严重，但细胞再生速度异常提升……可能与污染辐射有关……”
林默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水底，艰难地向上浮。他（她）试图睁开眼，但眼皮被强力胶带之类的东西粘住了。他（她）试图挣扎，但身体被禁锢得如同焊死在金属板上，只有被束缚的右臂晶体深处，那点猩红瞳光，在药物的压制下，依旧微弱而顽强地搏动着，带来一丝冰凉的麻木感。
“……最关键的是这个……”一个更加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狂热的女声响起，似乎离得很近。林默（林动）感觉到有冰冷的器械靠近了自己的额头，似乎在扫描。
“脑部深层扫描……在杏仁核和海马体区域……捕捉到强烈的、非目标个体的神经信号残留……信号特征与目标本身高度相似，但存在明确相位差……”女声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兴奋，“……初步结论：存在共生意识！目标‘林动’并非唯一宿主！其脑内存在一个强大的、具有独立思维能力的‘第二意识’！这个‘第二意识’……极有可能就是最初失踪的‘林默’！”
“双魂共生？！”另一个略显苍老的男声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怎么可能？意识转移？还是污染导致的思维分裂？”
“转移？分裂？”女声嗤笑一声，带着绝对的权威，“扫描结果清晰无比！两个意识源！一个虚弱濒临崩溃（林动），一个虽然混乱但强度惊人，具有明显的攻击性和掌控欲（林默）！这不是分裂，是寄生！是更高维度的意识污染共生现象！”
冰冷的器械离开了额头。林默（林动）感觉到那女声似乎俯下身，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冷香的气息靠近，冰冷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无菌手套，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探究欲，轻轻触碰了他（她）右臂上那覆盖的幽蓝晶体。
“更惊人的是……”女声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狂热，“根据能量同源分析和意识波动关联……这个‘第二意识’（林默），以及目标本身（林动）所承载的‘源质污染’……它们与井底深渊本体的连接强度，远超我们之前捕获的任何次级感染体！它们……不是普通的污染载体……”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它们是‘母体’样本！”
“母体？！”苍老男声失声惊呼。
“对！深渊力量主动选择的、最完美的物质界‘锚点’和‘孵化器’！”女声的狂热几乎要突破冰冷的语调，“找到它们共生的秘密，找到它们与深渊连接的‘钥匙’，我们就能……掌握深渊！”
冰冷的宣告如同丧钟，在林默（林动）沉沦的意识深处敲响。
禁锢，扫描，解剖刀般的目光……
“样本”……“共生”……“母体”……
而右臂晶体深处，那点猩红的瞳光，在药物的压制下，在“母体”二字被宣判的刹那，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如同深渊在黑暗中，无声地……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