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悬命之索
裂谷的罡风卷着碎石和冰碴,抽打在每一个幸存者脸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深处那团不祥的漩涡仍在缓慢旋转,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恶臭随冷风阵阵上涌。绷首的绳索在狂啸的风中震颤,如同一根悬在生死之间的细丝,连接着峭壁鹰嘴岩的棱角——那是唯一的生路。
“山猫!”林默的声音割开风声,右臂青黑色的硬结在搏动中透出幽蓝微光,剧痛让他的额角沁出冷汗,“捆紧他,吊过去!”
被绳索裹成粽子的山猫仍在抽搐,皮肤下蛛网般的青黑纹路时隐时现。两个汉子咬紧牙关,将绳索绕过他腰腹,绳结勒进皮肉。当山猫的身体悬空荡向深渊时,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绳索摩擦岩壁的刺啦声,混合着山猫被布条堵住的呜咽,像钝刀刮过所有人的神经。
林默第一个扑向绳索。完好的左手与牙齿死死咬住粗糙的麻绳,身体悬空的瞬间,右臂的硬结猛地一缩!仿佛有冰锥顺着经脉凿进骨髓,又似烙铁烫在皮肉之下。他闷哼一声,齿间渗出血腥,却将全部力量灌注左臂,迎着裂谷罡风向对岸挪动。下方翻腾的云雾中,漩涡的旋转似乎滞涩了一瞬,仿佛被这渺小生命的挣扎惊扰,随即涌出更浓的恶意。
“跟上!别往下看!”赵铁牛的独眼瞪如铜铃,拐杖早己丢弃,残腿蹬着岩缝,独臂将吓瘫的妇人推向绳索,“抓稳!爬——!!”
一个汉子颤抖着抱住绳索,却在荡至中段时被狂风掀得打转。绳索剧烈晃动,他脚下踏空,凄厉的惨叫刚出口便被深渊吞噬。人群死寂,只剩绳索摩擦岩壁的呻吟。青黑色的“腐土”己蔓延至山脊边缘,吞噬岩石的滋滋声如同催命符。
林默率先踏上对岸岩缝。他猛地回身,左臂青筋暴起,死死拽住绳索稳定轨迹:“快!”
赵铁牛是最后一个。当他的残腿终于离开绳索,扑进岩缝的刹那,身后传来山崩般的巨响——承载绳索的鹰嘴岩在青黑泥浆的腐蚀下轰然崩塌!绳索如死蛇般坠入深渊,对岸的山脊在翻涌的黑暗中被彻底吞没。
绝壁之上,仅存的二十余人蜷缩在冰雪覆盖的狭窄石缝中。寒风如刀,割裂着单薄的衣衫。林默背靠岩壁,缓缓抬起右臂。青黑色纹路己蔓延至肩颈,手肘的硬结鼓胀如卵,皮肤被撑得透明,其下幽蓝的光芒随脉搏明灭,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撕下衣襟缠裹手臂,布条瞬间被渗出的黑色黏液浸透。
“默哥儿……”赵铁牛嘶哑开口,独眼盯着那不断搏动的硬结,喉结滚动,“这鬼东西……”
“它在‘吃’我。”林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尖划过硬结表面。一股冰冷的吸力顺着指尖反噬,仿佛要抽干他的精血,“也在吃这片地脉。”他抬眼望向更高处的雪峰,云雾缭绕间,隐约有同样的青黑色斑痕在岩壁上蔓延,如同大地的溃疮。
风雪骤急。岩缝深处,被捆缚的山猫突然剧烈痉挛,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嗬嗬声。青黑纹路在他脸上虬结,瞳孔缩成针尖,一点猩红的光芒倏然亮起!
“按住他!”林默厉喝,扑向山猫的瞬间——
硬结猛地炸开一道冰寒冲击!
最近的汉子被掀飞撞上岩壁,胸口浮现蛛网般的青黑!惨叫声中,人群如惊兽退散,绝望的猜忌在风雪中疯长:“那东西……传染!林默的手……也会害死我们!”
林默站在岩缝边缘,脚下是吞没一切的深渊,身后是崩裂的人心与蔓延的侵蚀。右臂的硬结贪婪搏动,与雪峰深处的地脉震颤共鸣。他攥紧左拳,指缝间渗出鲜血,滴落在冰雪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天穹之上,铅云翻涌,仿佛有无数双猩红的眼,在云层背后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