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三章 骸骨河鸣
沉重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洞穴里回荡，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跳。林默完好的左臂肌肉贲张，青筋根根暴起，滚烫的鲜血顺着紧握的、棱角锋利的黑色岩石流淌，在冰冷的石碑基座和幽蓝冰层上冻结成暗红的冰珠。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刺耳的“锵锵”摩擦声和冰屑石粉的飞溅！每一次撞击，都牵动着右臂“菌毯”深处那冰冷怪物的剧痛与狂暴躁动！
覆盖着“弘治元年钦天监徐嶂封疫神”冰冷碑文的厚重基座边缘，幽蓝色的厚厚冰层在持续的撞击下，终于布满了蛛网般的密集裂痕！
“哥…小心…” 大丫抱着瑟瑟发抖、脸色灰败的二丫，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洞穴深处弥漫的刺骨阴寒，让篝火的微光都显得更加黯淡。王氏瘫在焦黑的尸骸旁无声流泪，树根和刘婶蜷缩着，冻得嘴唇发紫。
番商依旧静立在飞机残骸的阴影中，兜帽深掩，仿佛一尊冰冷的金属雕塑。手中翡翠烟斗的幽蓝光芒早己熄灭。
“开——！” 林默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左手紧握的岩石尖角，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最后的力量，如同开山巨斧，狠狠楔入冰层最密集的裂痕中心！
咔嚓——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撞击都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碎裂声猛地炸开！
幽蓝色的厚厚冰层如同被砸碎的巨镜，瞬间崩裂！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裹挟着碎石和黑色的淤泥，轰然塌陷、飞溅！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阴寒刺骨的水腥气混合着浓重的淤泥腐败味，如同冰封千年的墓穴被强行开启，猛地从崩裂的基座下方喷涌而出！
林默被这股气浪和飞溅的冰泥撞得踉跄后退，险些摔倒。他布满血丝（右眼）和幽绿芒刺（左眼）的视线，死死盯向崩裂的冰坑深处！
冰层和碎石之下，并非预想中的岩石。而是一个巨大的、被淤泥半掩埋的…青铜器物！
那器物呈的盘状，首径足有尺余，边缘厚重，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黑色水锈和绿色的铜蚀。在崩落的冰泥之间，依稀可见盘面上极其繁复、深深刻蚀的环形纹路和密密麻麻、难以辨认的古老符号。盘面中央，一根同样锈蚀斑驳、却依旧保持着尖锐棱角的青铜指针，斜斜地指向某个方位。
青铜罗盘！
细纲的预言冰冷呈现！**撬座现青铜罗盘！**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冰冷的悸动感，从那深埋淤泥的青铜罗盘上散发出来。林默右臂的“菌毯”搏动骤然变得剧烈而紊乱，传递出一种强烈的、混杂着“渴望”与“警惕”的冰冷波动！左眼的菌瞳幽芒大盛，冰冷的“视野”穿透淤泥和水锈，清晰地“看”到罗盘内部极其复杂的、如同精密齿轮般的青铜机括结构，以及盘面下隐隐流动的、某种极其微弱的…如同凝固水银般的暗沉能量！
“嗡…”
就在林默凝视的瞬间，那青铜罗盘似乎被他的“注视”所引动，盘面中央那根斜指的锈蚀指针，极其轻微地、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滞涩感，嗡鸣着…转动了一丝！
几乎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韵律的震动，从罗盘内部传出，顺着崩裂的冰层和湿冷的淤泥，如同水波般扩散开去！
嗡…嗡…
震动极其微弱，却仿佛拥有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啊！” 大丫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只见洞穴深处，骸骨河那原本粘稠缓慢流淌的黑色水面，在这微弱震动传到的瞬间——猛地沸腾了！
不是被加热的沸腾！而是一种…冰冷的、无序的躁动！
无数漂浮在河面上的森森白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开始剧烈地上下沉浮、互相碰撞！断裂的肋骨、扭曲的脊椎、碎裂的盆骨…在黑色的粘稠水面上疯狂地翻滚、跳跃！发出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碰撞的“咔嗒”声！
“沙沙沙…沙沙沙沙——！！！”
那原本细微的、如同沙粒摩擦的声响，瞬间变成了狂潮般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无数纤细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菌丝，如同被彻底惊醒的毒蛇狂潮，从那些天灵盖穿孔的头骨中疯狂地喷涌而出！它们在黑色的水面上疯狂地扭动、缠绕、甩动！数量之多，密度之大，瞬间将整段河面覆盖成一片蠕动、翻滚的灰白色地狱！
更恐怖的是，随着罗盘指针那极其微弱的转动和持续的嗡鸣震动，那些疯狂舞动的灰白菌丝，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无形的指令！它们不再无序地扭动，而是如同被集体催眠的蛇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林默所在的石碑崩裂处——齐刷刷地…舞动！
无数菌丝尖端如同活着的矛头，死死指向林默！那冰冷的、充满了贪婪恶意的“注视感”，比之前强烈了百倍！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林默的皮肤！
“呃…” 林默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右臂的“菌毯”传来剧烈的、混乱的冰冷波动，仿佛在抵抗这来自同类的、强大的恶意吸引！左眼的菌瞳幽芒闪烁不定，冰冷的“视野”里，清晰地“看”到那些灰白菌丝内部，正涌动着一种奇特的、如同生物电流般的能量流，与罗盘散发的震动频率隐隐呼应！
“哥！它…它在动！那些骨头在动啊！” 树根惊恐欲绝的嘶吼响起！
骸骨河上的景象更加骇人！
那些疯狂沉浮碰撞的骸骨，在无数灰白菌丝的统一“指挥”下，开始…移动！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粘稠的黑水中，逆着微弱的水流方向，朝着石碑基座崩裂的冰坑处——缓缓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汇聚而来！
一具断裂的兽类腿骨被菌丝缠绕着，如同船桨般划动黑水！
一截人类的脊椎被菌丝缠绕，如同扭动的蛇，推动着相连的肋骨向前！
甚至几颗穿孔的头骨，也被密集的菌丝包裹着、牵引着，如同漂浮的惨白灯笼，朝着岸边漂来！
骸骨成军！菌丝为缆！
它们的目标，清晰无比——冰坑深处，那散发着古老冰冷悸动的青铜罗盘！或者…是引动了罗盘的林默！
死亡的冰冷腥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走！快离开这里！” 林默嘶声厉吼！这诡异的罗盘和骸骨河的暴动，绝非善地！
他强忍着被无数菌丝恶意锁定的冰冷刺痛，踉跄着后退，想要远离冰坑。但右臂的“菌毯”却传来一股强烈的、冰冷的“抗拒”！它不想走！它对那青铜罗盘…有着无法遏制的“渴望”！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瞬间——
“咳咳…噗！” 被大丫扶抱着的二丫，身体猛地一弓！又是一口粘稠的、泛着妖异嫣红光泽的暗血，混合着几粒极其微小的、深色的、如同未消化鼠爪般的硬物，猛地喷溅出来！噗地一声，尽数喷在冰坑边缘、那堆散发着浓烈硫磺焦糊味的王老汉焦黑尸骸上！
滋…滋啦啦…
那带着妖异诅咒的胭脂暗血，与焦尸残留的硫磺邪气接触的瞬间，如同滚油泼雪，猛地腾起一小股粉红色的、带着甜腻血腥和刺鼻硫磺味的烟雾！
这股混合着诅咒与硫磺的气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冰坑深处那青铜罗盘的某种反应！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洪亮、更加刺耳、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喉咙深处的金属嗡鸣，猛地从淤泥半掩的青铜罗盘深处爆发出来！嗡鸣声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洞穴！
噗通！噗通！
树根、王氏、刘婶三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瘫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耳朵翻滚！
大丫也惨叫一声，抱着二丫跌坐在地，耳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林默只觉得一股狂暴的、冰冷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撞在身上！右臂的“菌毯”幽绿光芒疯狂闪烁，传递出剧烈的痛苦和一种奇特的…“饥渴”感！左眼的菌瞳更是瞬间被刺目的幽绿光芒充满，视野一片模糊的惨绿！
更可怕的是，那嗡鸣声仿佛带着某种毁灭性的指令！
冰坑深处，青铜罗盘中央那根锈蚀的指针，在剧烈的嗡鸣中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旋转起来！盘面下那如同凝固水银般的暗沉能量瞬间变得狂暴！
骸骨河上，那些汇聚而来的骸骨和疯狂舞动的灰白菌丝，如同被这狂暴的嗡鸣彻底激怒！舞动瞬间变成了疯狂的暴动！无数菌丝如同离弦的毒箭，猛地脱离骸骨，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铺天盖地般朝着冰坑的方向——朝着林默——狠狠噬来！数量之多，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粘稠，瞬间降临！
林默瞳孔骤缩！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右臂深处那狂暴躁动的“菌毯”，仿佛被这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和青铜罗盘的狂暴能量彻底点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幽绿光芒！
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极致毁灭欲望的“指令流”，如同决堤的冰河，再次狠狠冲垮了林默残存的意志！覆盖伤口的“菌毯”瞬间膨胀、蠕动！数条远比之前绞杀“熊人”时更加粗壮、闪烁着刺目绿芒的菌丝触须，如同捕食的远古毒龙，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无视铺天盖地噬来的灰白菌丝狂潮，朝着冰坑深处那嗡鸣狂暴的青铜罗盘——狠狠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