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章 菌瞳初现
冰冷的诅咒幻象如同万千根烧红的钢针，在脑髓深处疯狂搅动。十娘子那张半是熔蜡半是夭桃的怨毒鬼脸，在眼前扭曲、嘶吼，腰间的惨白人皮鼓搏动着无声的尖啸。二丫那双死寂灰翳、泛着妖异嫣红的小手，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冰冷力量，死死掐着他的咽喉！窒息感混合着诅咒的撕裂痛楚，如同冰冷的绞索，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拖入深渊。
“爹…死…” 二丫冰冷的呓语如同毒蛇钻入耳膜。
“修正力…排异…燃料将尽…” 番商那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旁白，从飞机残骸的阴影深处传来。
混乱！极致的混乱！死亡的气息在冰冷的金属锈腥、妖异的胭脂甜香、浓烈的航空燃油恶臭中疯狂发酵！
就在林默的意识即将被诅咒和窒息彻底撕碎的刹那——
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狂暴的力量，猛地从他右臂深处那搏动紊乱的幽绿“菌毯”中爆发！
仿佛被二丫身上那妖异的胭脂诅咒和番商那洞悉一切的冰冷注视彻底激怒！那层覆盖伤口的“菌毯”猛地膨胀、收缩！幽绿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一股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带着冰冷毁灭欲的“指令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垮了诅咒幻象对林默意识的侵蚀！
“嗬——！” 林默喉咙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鸣！被二丫掐住的脖颈猛地一挣！一股源自共生体的、冰冷的巨力瞬间爆发！
“呀！” 二丫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尖叫一声，整个人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淤泥里，溅起一片污秽！
掐住咽喉的冰冷小手骤然松开！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浓烈的燃油恶臭猛地灌入肺叶！林默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为瞬间的脱力和反噬而剧烈颤抖。他左手还死死攥着那半截散发着浓烈尸臭的焦黑桃木剑，剑尖依旧深深插在王老汉腿上那溃烂的鼓包中，脓血和诅咒的气息依旧粘稠。
但更剧烈的变化，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右臂的“菌毯”在爆发后，搏动变得异常狂暴而紊乱！幽绿光芒明灭不定，如同即将爆炸的妖星！一股冰冷刺骨、又带着撕裂般剧痛的洪流，顺着肩颈的筋络，疯狂地向上蔓延、冲击！目标首指——他的头颅！
“呃啊！” 林默痛苦地捂住左侧太阳穴！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钎正狠狠凿进他的颅骨！视野瞬间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不断闪烁的幽绿重影！番商那模糊的身影、飞机扭曲的残骸、地上痛苦抽搐的王老汉、摔在泥里无声无息的二丫、惊恐尖叫的大丫…所有景象都在幽绿的滤镜下扭曲、晃动、叠出重影！
痛！深入骨髓的冰冷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血脉、神经，向着他的眼球深处…疯狂地钻探！
“哥！你的眼睛！” 大丫的尖叫带着极致的恐惧，死死盯着林默的左眼！
林默猛地低头！视线下意识地投向旁边一小洼浑浊的、由爆炸震落的渗水和泥浆混合而成的积水！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他此刻扭曲痛苦的脸。
右眼布满血丝，瞳孔因剧痛而收缩。
而左眼…
左眼的瞳孔，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扩散！原本深褐色的虹膜边缘，正被无数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幽绿色荧光丝线…疯狂地侵蚀、覆盖！那些菌丝般的绿线在虹膜深处游走、交织，将整个瞳孔染成一片妖异的、闪烁着冰冷荧光的…幽绿！
更恐怖的是，那幽绿的瞳孔深处，一点极其刺目的、如同微型绿日般的芒刺，正缓缓亮起！光芒冰冷、妖异，穿透了浑浊的水面，如同来自深渊的鬼眼，冷冷地“注视”着倒影中的自己！
菌瞳！
细纲的预言以最恐怖的方式降临！**绿菌蚀髓致左眼泛芒！**
“不…” 林默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的、绝望的呻吟。他猛地闭上右眼，只用那只被绿菌侵蚀的左眼看向水面。
视野瞬间变了！
浑浊的水面不再浑浊！幽绿的菌瞳穿透了泥浆的遮蔽，“看”清了水中每一粒悬浮的泥沙、每一丝飘荡的腐殖质！甚至能“看”到水面下淤泥深处，几条极其微小的、如同线虫般的生物在缓缓蠕动！它们的身体结构、甚至体内极其微弱的生物电流，都以一种冰冷的、数据流般的“信息”方式，强行灌入他的意识！
这不是视觉！是另一种冰冷、非人的感知方式！是那寄生在他血肉里的怪物，正在接管他的左眼！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排斥感让林默几欲疯狂！他完好的左手猛地抬起，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决绝，狠狠抓向自己那只妖异的左眼！想要把这钻进眼球的鬼东西抠出来！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左眼睑的瞬间——
一股狂暴的、冰冷的“警告”洪流，如同高压电鞭，猛地从右臂的“菌毯”深处抽打在他每一寸神经上！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僵！那只抬起的左手，被无形的冰冷力量死死禁锢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却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呃…嗬嗬…” 林默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仅剩的右眼）的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水面中倒映的那只妖异的、散发着幽绿芒刺的菌瞳，如同看着一个寄生在自己脸上的、活生生的怪物！
“共生…或者…被修正抹除…” 番商那冰冷、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再次从残骸阴影中幽幽传来，带着一种残酷的漠然。他手中的翡翠烟斗微微转动，斗钵里那点微弱的幽蓝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分。“你的时间…不多了…悖论体。”
林默猛地转头！仅剩的、布满血丝的右眼死死盯向番商所在的阴影！那只妖异的左眼也同时转动，幽绿的芒刺穿透烟尘和昏暗的光线，死死锁定那个斗篷身影！
在菌瞳的“视野”中，番商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轮廓。那件深色斗篷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非布非革的材质纹理，表面流动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光晕。斗篷下身体的轮廓边缘，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如同金属般的生物场。而他手中把玩的翡翠烟斗，更是清晰地“显示”出内部极其精密的、如同微型反应堆般的能量回路，以及斗底那个清晰的星月徽记！只是那能量回路的亮度，正如番商所说，正在飞速衰减！
菌瞳带来的冰冷信息流冲击着林默残存的意识，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剧痛。但同时，一种源自共生体的、冰冷的“食欲”感，也清晰地指向番商…或者更准确地说，指向他手中那枚能量即将耗尽的翡翠烟斗！
“滚…” 林默从剧痛的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是对番商，也是对体内那贪婪冰冷的怪物。
他强迫自己移开菌瞳那令人作呕的“视线”。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摔在泥里无声无息的二丫，小脸上那层死寂的灰翳似乎更重了；昏迷的王老汉腿上，桃木剑依旧插在溃烂的鼓包里，散发着尸臭和诅咒；大丫惊恐无助地抱着再次啼哭的婴儿，树根和王氏瘫在地上，脸上是劫后余生却更深沉的绝望…
必须处理伤口！必须救二丫！必须…活下去！
一个近乎自残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爆开的火星，猛地炸开！
他完好的左手，不再试图去抠挖自己妖异的左眼，而是猛地攥紧了那半截依旧插在王老汉腿上的、焦黑尸臭的桃木剑柄！
“呃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混合着剧痛和决绝的嘶吼！左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再顾忌诅咒的反噬，狠狠地将桃木剑在王老汉腿上的溃烂创口里——用力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