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什么都不问我吗？”
祁煜背对着窗坐在酒店的床上，我拖了把扶手椅坐在他对面，不自觉地皱起眉。
“我刚刚没有在说气话，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东西，我能理解。”
我越过他，看向窗外高悬的明月：“不愉快的过去可以不去回忆，会带来伤害的弱点可以不袒露，想要保护自己，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祁煜呆呆地看着我：“可是……你想靠近我。”
我一愣。
“我知道，你不是想伤害我，而是想靠近我。”祁煜的眼里仿佛装着利莫里亚沉静三万年的深海，他的胸膛起伏，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臂。
“海洋里有危险的暗流，一旦靠近，就无法挣脱。我自己可以处理好，所以不需要你知道，但是……”祁煜的嗓音低下去的时候，总是有种难言的危险：“如果我不说，你就要逃走——”
“祁煜……”我瞪大了眼睛，祁煜突然把手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俯身靠近。
“你就像一个懒洋洋晒太阳的贝壳……感觉不对就要把壳闭上，对不对？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小鱼一起玩，这可不行。”
“……我没有。”受不了他进攻性过强的眼神，我视线游移了一下，又努力和他对视：“只是有事瞒着我，我可不会逃跑，而且，咳，是你的话，我会，更有耐心……”
祁煜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握着我手臂的力道明显松了下来，他深吸口气：“你，就算是这样……”祁煜垂下了眉眼：“你是不是有些寂寞？”
我再次愣住，祁煜的表情有些难过：“有不想说的东西很正常，可是因为被隐瞒而感到难过也很正常，你不用一首保持理智，不用一首体贴……”
我突然感觉眼睛发酸，祁煜温柔地扶住了我的脸颊：“人的情感本来就是珍贵的宝藏，更何况是你的……是我惹你不高兴了，你还愿意靠在我的肩上吗？”
“……真是犯规。”
好像能清醒地听到内心隐形的隔阂碎裂的声音，我还是顺势倚靠在了祁煜怀里，然后被以令人安心的力道环抱住了。
“是很阴暗的故事，你还想听吗？”祁煜轻声说。
好像重新回到了在白沙湾给祁煜讲美人鱼的故事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搂住了祁煜的腰：“如果你不会掉珍珠的话……”
祁煜轻笑，声音飘远。
“在很久很久以前，海神在海底陷入沉睡，鲸落城的神殿里不灭的火焰熄灭了，城池倒塌，利莫里亚人失去了家园……”
“陆地上充满了危险，人类有强大的科技，和狡诈的头脑。利莫里亚人并不是他们的对手……除了抓利莫里亚人做实验的EVER，还有一些富豪，将利莫里亚人当成新奇的藏品。”
“祁煜……”我突然感觉要他回忆这些还是太残忍了，但祁煜低下头，把头埋在我的肩上：“没关系。”
他继续说下去：“很多族人就算逝去，骸骨也无法回归大海，当然有一些幸运的族人，得以隐姓埋名在陆地生活。我承接了他们的信任，就需要为他们复仇……这也是我的心愿。”
“……我陪你一起。”我坚定地说。
祁煜沉默半晌：“可是会很危险。”
“我本来也不安全。”
“如果，我在你面前，越来越不是你以为的样子呢？”
我摸了摸他圆鼓鼓的后脑勺：“我从来也没有以为你是小猫小狗。”
祁煜又不说话了，许久才说：“那你和我保证。”
“保证什么？”
“……不管看到我什么样子……你都不会害怕我。”
我笑了：“我保证不管祁煜是什么样子，我都——都不会害怕。”
“嗯……”祁煜哼哼唧唧地收紧了手臂，我不由得打趣道：“这次不用拉勾了？”
祁煜的脑袋在我脖子边蹭了蹭：“我相信你。”
“相信我啊……”我没经过多久犹豫就做出了决定：“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关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自己记忆不清的问题。”
“第一次？”
“嗯，对你而言不是第一次，但是对我而言，是某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不用看着祁煜的眼睛，好像可以更简单地说出来，虽然我在他的怀里，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令他不适的事情，但是，既然他也向我寻求了信任……
“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祁煜深深吸了口气：“那么，我们的相遇，真是最大的奇迹。”
愣怔间，祁煜搂着我的手臂突然用力，我猝不及防，在要跌倒的瞬间被他拉向自己，我仓促地在他的腿上，茫然地和他对视。
“等——”
祁煜看过来的眼睛里仿佛荡漾着海上月光。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了他的锁骨中间：“你还记得契约的内容吗？”
“你一定会来到我身边，而我，会一首等你。”
“我很高兴在这个时空，真的能遇见你。保镖小姐，请不要担心，在下一个时空，我一定还会握紧你的手。”
鲜红的游鱼印记在手下显现，我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会痛吗？”
祁煜笑了，握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贴上：“不痛，是我心甘情愿。”
第五卷·沉入无尽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