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还有别的工作室?”祁煜歪头看我。
祁煜会对自己的地盘失去把控,我是不信的。我怀疑地问:“你说真的?”
“当然。”祁煜看起来完全没有心虚的样子。
我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开始展示新的拍品,画面上是一只露出海面的女妖,表情空洞,唯一的亮色是海面下燃烧的火焰,是独属于祁煜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
“《塞壬的歌声》,作者未知,现在起拍。”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祁煜第一次举起了手。
“这就是被偷走的最后一幅画。”他一边参与竞拍,一边低声向我解释:“这里的很多藏品几经转手,己经很难追溯作者,只有懂行的人会来碰碰运气。
不过单凭这幅画的风格,他们应该看不出来是谁画的。”
我看着台上的作品,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祁煜的作品一向色彩清透,笔触细腻,但这幅画的上半部分,却和他浪漫主义的写实画风截然不同。
祁煜一次次举手加价,我皱起眉,凑到祁煜耳边低声说:“这是你的画,你还要给他们钱?”
祁煜露出狡黠的笑容:“这个嘛,敬请期待。”
他很快以高昂的价格拍下了自己的画,确认付款。站定在大幅的油画前,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凹凸不平的颜料。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普通的女妖。眼睛混浊,颜色脏乱,作者唯一花了心思的地方,就是隐藏在海面下的火光了,虽然不知道暗喻的是什么,但是多少让这个没有灵魂的塞壬发出了一点声音。”
可是这是祁煜画的,没有灵魂的塞壬,海底的火焰,暗喻的,该不会是祁煜被绑的族人吧……
如果真的是被关在水箱中取样的利莫里亚人,那他们的心中是否也燃烧着仇恨火焰呢?可惜他们无处求救,只等来了死亡,而复仇——
拍卖台上,祁煜彬彬有礼地和大家为打乱拍卖节奏道歉,随即,他打了个响指,火焰瞬间吞噬了画中塞壬的身影。
大厅顿时骚动起来,祁煜脸上的面具在跃动的火光下明暗不定。
“还是让海面的火烧出来,更符合这幅画应有的意境。”
在一片哗然中,大火将整幅画燃烧殆尽,祁煜踏过灰烬,对人群微微举杯,“祝各位接下来的时光过得愉快。”
“走吧。”祁煜走到我身边,在众人的议论和侧目中对我伸出手。
我起身和他一起离开会场,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受到阻拦。
重新步入夜晚的街道,我默默向后看去:“没有人跟着我们吗?”
“放心。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会动手。”
我一时沉默,祁煜忽然笑了:“带了枪却没用上,保镖小姐不会是手痒了吧?”
“才没有,只是……你用了Evol,还有付款记录,他们会追查到你身上吧?”
“放心,我有准备合适的假身份。”
“但是在场的那些人里要是有见过你的,一张面具可不管用。”
“没有证据,就算认出了我又怎样?”
我不解地看向祁煜,祁煜静静看我:“保镖小姐,为什么担心我被发现?我己经付过钱了,烧掉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当然是因为我合理怀疑你用这张画杀了人,又通过黑市来摆脱嫌疑啊!
我欲言又止,拿他没办法,气闷地别过头:“你不想说,那我也不说。”
祁煜微微睁大了眼睛:“生气啦?”
“……没有。”
“好~你没生气。”祁煜勾了勾我的手指:“是我反思自己不对,决定现在就和你解释清楚。”
被他这样软下声音哄,我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抽回手指,却被祁煜紧紧握住,拉着我继续向前走去:“来这里之前,我己经向警方匿名举报了,我想很快,他们就自顾不暇了。”
“想杀我的人本来就很多,阴沟里的老鼠,就算再多几个也没什么问题。”
祁煜换上了夸张的语气,像在讲故事:“只要不是有人闯入我的画室,想要把我绑走调查……那样的话我就要有段时间,不能和保镖小姐像这样出来玩了。”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知道祁煜知不知道。把仇恨、责任、杀戮埋在心底,只对我摆出天真无邪的样子,真实的祁煜明明,离我很遥远。
祁煜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怎么这么看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笨蛋。”
“哎?”
“我说笨蛋!”我反握住祁煜的手,怒气冲冲地向偏僻的小巷拐去。要是想藏好就不要露出马脚,要是不想我问,就不要总是观察我的表情还问出来——
小巷深处,尾随的敌人出现在了巷口,我解开腰间的皮带,一枪打爆了远处的监控。
“我就是手痒了,今晚不运动一下不行!”
黑市的打手己经不是我的对手,子弹迸射中,我瞄准一个人的额头,扣着扳机的手有些犹豫,他有没有沾过人命……
火焰突兀的燃起,极致的高温居然使射来的子弹生生融化,在地面滴落。
祁煜轻盈地转了下匕首,抽身而上,月光反射出凛冽的寒芒。
真是奇怪,明明是残暴的凶行,祁煜的身姿却依旧优美,几乎只是几个纵身,祁煜就收回匕首,长腿跨过躺在地面上生死不知、鲜血淋漓的壮汉朝我走来,像刚刚结束一场舞会。
“这样就可以了。”祁煜轻声说:“可以陪我,再待一晚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