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我拖着行李箱，朝等在小区楼下的高大男人快步走去，黎深接过我的行李箱，在清晨的阳光中微微扬起唇角：“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我观察了一下黎深的气色：“你明明不用来接我的嘛。还要提早出门开车，很累吧？”
“我不累。”黎深沉静地说，把行李箱拎进后备箱。坐到副驾驶，我清晰地闻到身旁的黎深身上传来熟悉的香气，是茉莉味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你不会早上又去跑步了吧？”
“嗯。”黎深转了下方向盘，轿车转了个弯，驶出小区。
我感叹道：“黎医生还真是精力旺盛啊。”
黎深愣了下，语气有些微妙：“你的形容词……”
“怎么？”
“……很别致。”黎深飞快说。
合理怀疑他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个。
抵达机场后，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我们终于到了江屿市。
江屿市比临空要冷一些，樱花开得正盛，从机场到医学院的公路两旁繁花似锦。
我兴奋地扒着出租车的车窗向外看：“黎深，你看到了吗，好漂亮！”
“看到了。”我回过头，黎深清俊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很漂亮。”
“没想到还在路上就能看到这么多花，江屿市真不愧是赏花圣地啊。”我倚靠回座位：“说起来我们还是第一次……这算是一起旅行吗？”
“你觉得呢？”
“算吧？哼，可能对黎医生来说是出差，但是对我来说是旅行。”
“不是。”
“什么？”
“只是出差，我不会感到开心。所以对我来说，也是旅行。”
我不由得无声地笑了：“黎医生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只是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压了压的嘴角：“但是开不开心，要等到赏花的时候才知道吧。”
黎深侧头看我，欲言又止。
在江屿的前两天，黎深要到几所医院和高校开讲座，尽管黎深让我先回酒店休息，我还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坐到了讲台下方。
黎深站在讲台上的气场总是和平时截然不同。薄薄的无框眼镜似乎隔绝了他眼里的情绪，他讲解着自己最新论文中的手术案例和病理分析、手术要点，语气没有一丝起伏，面容冷峻，轻易让人幻视严肃的导师。
如果学生怕他，我是一点也不会感到意外的。还好我不用给他汇报研究进度，可以单纯欣赏高岭之花的美貌。
这次黎深首接在幻灯片末尾放了自己的工作邮箱，致谢后，他很快就在一片掌声中遥遥向我看来，不过依然有一些教授去和黎深寒暄，我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去等他。
医学院的校园比普通高校氛围肃穆一些，时不时有穿着白大褂的学生走过。棕色的古老建筑掩映着几株开花的树，春风吹过，便有几片粉色的花瓣远远的飘来，倏忽而落。
我将视线从空中零落的花瓣上收回来，刚好看到黎深正从综合楼的大门里走出来。他正注视着我，眉眼又恢复了平时舒展的弧度。
“黎深！”我笑着挥了挥手，等他向我走来。
“我看刚刚那些教授和学校领导是想请你吃饭吧？不去没关系吗？”
黎深顺手替我从耳侧的发丝间摘下了一片花瓣：“没关系，都是不熟的人。”
“不是说这个，是……”
对上黎深询问的视线，我突然语塞。
本来想说拒绝权威的邀约会不会不太好，但是今天的讲座是他们邀请的黎深。
不用顾虑会不会得罪人或者维持表面和谐，因为在心外科拥有绝对实力的黎深，才是被视为权威的那个人。
我突然有些恍然，下意识笑了下：“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黎深，是闪闪发光的人啊。
我也想成为闪闪发光的人，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想要在能力范围内惩恶扬善。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爬上顶峰。
在现实世界，我也己经习惯了按照社会规则行事。可是这样做，最终是会换来成长的机会吗，还是会逐渐忘记为什么而忍耐，丧失锋锐的勇气呢？
“……心情不好吗？”黎深看过来，我摇了摇头，黎深看我半晌，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要吃糖吗？”
我忍不住笑了：“你就这样到处给别人发糖？”
“仅限听话的小朋友。”
我扭过头：“我不吃。”
黎深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不是薄荷糖了。新口味，也不吃吗？”
我哼哼唧唧地剥开糖纸，把糖球塞到嘴里。
糖分果然能让人心情变好。
黎深唇角微抬，向我伸出了手：“去吃饭吧。”
我自然无法拒绝。
“黎深！”一旁突然传来一声高兴的招呼，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比黎深年长些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我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却被黎深自然地抬手握紧，放到身边。
男人惊讶地看了看我们：“我们之前还都以为你这种一心实验的天才不会恋爱，没想到，原来黎深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黏人。”
黏人这个词和黎深联系起来……我奇妙地看向黎深，黎深用空余的手理了理领带结，平静地介绍：“这是我规培时的同期。”
我恍然大悟，黎深又看向同期的医生：“你现在在这里任教吗？”
“是啊，我今年刚来。”男人感叹道：“读博的时候我还在感叹，居然有这么小的博士生，结果你又比我们都早两年毕业，之后接连获奖……凡人和天才，真的不一样啊。”
黎深摇了摇头：“侥幸而己。”
男人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你们是要去吃饭吧？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回去还要给那群学生看论文……有空再聚啊！”
这位年轻的教授看上去很苦命地离去了。
我看着他苦命远去地背影发呆，黎深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人都走了，还看？”
我收回视线：“只是觉得……”
“什么？”
“没什么，倒是对从前的你更了解了一些。黎医生果然从小到大，都是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啊。”
黎深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弯腰看我：“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看我的背影。”包裹着我的手微微动了下：“是见面的次数太少了吗？”
“啊？不是这回事……”
“果然是太少了。”黎深垂下眼睑：“以后要多见面。”
“……倒是可以，不过……”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我还没反应过来，黎深就重新站首身体，拉着我走出校门：“现在，先完成今天的相处任务。”
“嗯？什么任务，谁下任务了……”
……树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