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很快到了，黎深在平常快下班的时候回复了有空，知道他每次都会早到，这次我特意催促夏以昼早点出门，没想到在预约的餐桌旁，依旧看到了黎深衬衫笔挺的身影。
“黎深！”我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加快脚步走过去：“周末果然还是加班了啊？不过怎么还是你先到……”
黎深在等人时因面无表情而显出几分冷漠的五官柔和下来，他冲我打了个招呼，随即看向我身后缓慢走过来的夏以昼：“夏以昼，好久不见。”
“黎深。”夏以昼礼貌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示意我坐到内侧，自己坐到了黎深对面，黎深的目光在夏以昼身上打量了几秒：“你的身体没问题了？”
“如你所见。”夏以昼轻快地说，挥手叫来了服务员，低头看了眼菜单，冲我和黎深扬了扬：“还是和以前一样，单就我来点了？”
我自然没有异议，黎深也沉静地点了点头：“好。不过以免有什么后遗症，你最好还是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明天你还在临空的话，可以来Akso找我看诊。”
“多年不见，小黎医生还是这么爱操心？”夏以昼放下菜单，打趣道。
黎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夏以昼，我比你年长。”
夏以昼挑眉。“我没忘。怎么，想让我喊你黎深哥哥？”
“咳咳咳！！”在一旁默默喝水的我被呛到，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夏以昼立刻转头，力道适中地帮我拍背，我眼冒泪花地看到黎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睁圆了眼睛，倾身给我递来纸巾和水杯。
艰难地把气管里的水咳掉，我抓起纸巾擦了擦眼泪和嘴角：“我没事……你们继续。”
夏以昼叹了口气，抽回放在我后背上的手臂：“喝个水也这么不小心。”
“又不是每次……”我喝了口水顺气，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乱讲话。”
“好好好，都怪我。”夏以昼语带纵容地投降，餐桌一时陷入沉寂，黎深垂眼盯着我的手腕，手链上，一个小巧的纸飞机正反射着微光。
菜很快上齐了，夏以昼发挥交际特长，和黎深聊起分别的十几年里发生的事情，倒也热闹。黎深一板一眼的回答，偶尔插入一个冷笑话，我听得有趣。
包房的隔音很好，而且由夏以昼检查过，没什么监控设备。盘子里的菜品逐渐消失，聊天的内容最终还是要回到正题。
“EVER很看重瓦尔疗养院，一旦实验有接近成功的实验者，他们就会公开新生之茧计划。”夏以昼低声说。
“按照他们的宣传，那应该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医学革命，到时候会有很多芯源症患者被吸引过去，沦为新的实验品。”我皱着眉，看向黎深：“所以……”
总是要拜托黎深让自己身陷险境，我说不出口，可黎深只是望着我，平静地点头：“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会加入瓦尔疗养院。”
“黎深……”
黎深的视线掠过我放在桌子上交叉的双手，又看回我的眼睛：“就像和你说过的一样，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患者遇到新的绝症，难免‘病急乱投医’，杉德医疗的做法，会让本应得救的人……”
黎深停住了，夏以昼闭了闭眼：“失败的实验品会沦为异化者，这己经在天行得到了验证，关于异化者的证据我有保留，不过对于医疗过程，还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面对EVER，每个人都在独自承受很大的压力。不过还好，以后这种情况，可以有所缓解了。
我转头拍了拍身侧夏以昼搭在腿上的手，夏以昼本来放松岔开的膝盖默默收了回去。
我愣了下：“舆论方面可以交给我。”
夏以昼皱起眉：“你又瞒着我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吗？”
“没有，我保证不危险。”
夏以昼沉着脸，还想说些什么，我飞快打断他：“要论危险，你可没资格说我吧？”
“……”夏以昼一时无言，只是垂下了眉眼：“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看了眼黎深：“就连黎深，不也是……”
黎深接收到我的视线，尽管眉心也蹙了起来，还是开口：“夏以昼，她己经长大了。”
“长大了？”夏以昼垂着头低笑一声，握住了我的手：“我想保护她，和年龄无关。”
“那我不妨说得更清楚一点。”黎深的神情冷淡下来：“就算你是她的哥哥，做事也要有个限度。”
夏以昼握着我的手指收紧了：“黎医生，又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些？”
黎深微怔，目光转向我，他的眉眼依旧沁着冷意，目光停驻，好像在沉思。
“有些事情，现在不说，以后也别说了。”夏以昼缓慢地说。他抬眼和黎深对视，两张同样英俊的脸上都没有丝毫笑意。
“黎医生没意见的话，我带她回家了。”夏以昼把我拉了起来。
“哎，等等……”我错愕地看他，又回头去看黎深。衣衫笔挺的男人坐在原地，微微仰头注视着我，领口上依旧戴着我送给他的领针。
“夏以昼，你突然干什么？”我像不配合的柴犬一样脚下用力，夏以昼跟着我停下来：“饭吃完了，还有什么旧要叙？”
黎深抿唇：“夏以昼，你如果没地方住，可以住我家。”
“对哦。你睡那个沙发——”我下意识附和，夏以昼手上加大力道，把我扯走了：“不劳费心，我有妹妹家可以住。”
……
现在硬要留下来也没有意义，我只好跟夏以昼离开餐厅，用力甩了甩手，夏以昼像块牛皮糖一样没有被甩掉。
我叹了口气：“你和黎深不是好久没见吗？就这样走了不好吧……”
“你是关心他，还是关心我？”
“我……同——”
夏以昼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我瞪大了眼睛。
“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生气？”夏以昼弯腰看我，凑近的是一双含情脉脉的，流淌着蜜意的大眼睛。
我心虚地眨了眨眼，夏以昼松开手，自嘲般地笑了。
“放心吧，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反悔。”
他揉了揉我的头：“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也不会追问。”
夏以昼居然选择放过刚刚那些话题，我的心又被突如其来的愧疚填满了。
回去的路上我颇有些心虚，默默走在道路内侧，手机的消息提示音一响，我如蒙大赦。是陶桃，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啊！我赶紧仔细阅读。
——原来是这个时候吗……
“怎么了？”夏以昼低头看我，我有些犹豫：“同事给了我两张票，是临空电视塔改造完成的开幕庆典……你，要去吗？”
夏以昼愣了下：“当然要去。”他虽然笑着，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咬牙切齿：“不然难道要看着你和别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