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响动。
她把手机扔在床上，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港城的夜景铺陈在眼前，霓虹灯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璀璨又冰冷。
那之后，顾思妤再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
孟紫嫣的生活被切割成规律的几块。
清晨，在酒店宽敞的落地镜前，她一遍遍重复着舞蹈老师教的基础动作。
压腿，下腰，旋转。
汗水浸湿了练功服，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陌生的黏腻感。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出一个又一个原书中孟紫嫣该有的舞蹈动作。
高考己经结束，是该捡起属于孟紫嫣的特长了。
白天，她跟着孟建国出入各种商务会谈。
她不再只是旁听，孟建国开始让她阅读项目文件，分析财报，甚至在会议上提出自己的看法。
夜晚，是独属于她和沈慕白的。
欧亚大陆隔着七个小时的时差，她入睡时，是他那边工作的下午。她醒来时，是他那边的午夜。
手机屏幕亮起，是他发来的信息。
【醒了？】
【嗯。】
视频通话的邀请立刻弹了出来。
孟紫嫣接通，屏幕里出现他办公室的背景，他穿着白衬衫，领带松开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他们不怎么说话，就让视频那么连着。
她洗漱，他处理文件。她吃早餐，他喝咖啡。键盘的敲击声，水流声，翻动纸页的声音，通过电流交织在一起。
这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转眼，八月底。
距离京大开学报道只剩三天。
孟建国给孟紫嫣订好了回程的机票。
这天晚上，孟紫嫣和父母在客厅看电视，林文静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开学要给女儿添置些什么。
孟紫嫣的手机响了，是沈慕白。
她起身走到阳台，接通了视频。
“行李都收拾好了？”屏幕里的男人，看上去比之前更疲惫。
“差不多了。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沈慕白沉默了几秒钟。
“嫣嫣。”
“嗯？”
“对不起，我……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去。”
孟紫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晚几天是几天？”
“公司这边出了点意外，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需要我亲自盯着。我己经跟学校那边申请了缓报，手续都办好了。”
阳台的门没关严。
客厅里，孟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阳台，从孟紫嫣手里拿过手机。
“沈慕白。”
屏幕那头的沈慕白看到孟建国的脸，坐首了身体。“叔叔。”
“你就是这么当人男朋友的？开学这么大的事，你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你把我们家嫣嫣当什么了？”
孟建国手里的遥控器捏得咯咯作响。
“你眼里的除了生意，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我告诉你，你要是这么个态度，我女儿，我不会放心交给你！”
林文静跟了过来，拉了拉孟建国的衣袖。
“你小声点，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眼看就要把我们女儿拐跑了，我还不能说了？”
孟建国指着手机屏幕。
“你小子给我听清楚了，你要是九月一号之前不出现在京大，你就永远都别出现了！”
说完，他把手机塞回孟紫嫣怀里，气冲冲地回了客厅。
阳台上一片死寂。
孟紫嫣拿着手机，指尖冰凉。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男人紧绷的下颌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嫣嫣，别听你爸的。”林文静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男孩子事业为重，妈理解。你跟慕白好好说。”
林文静转身回了客厅，还体贴地为她关上了阳台的门。
“沈慕白。”孟紫嫣开口，声音很低。
“我在。”
“欧洲那边……是不是很麻烦？”
“不麻烦。”他回答得很快，“都解决了。只是项目进入了关键期，我走不开。”
孟紫嫣不信没有麻烦。
她这两个月跟着父亲，学到的东西不多，但“麻烦”这两个字的分量，她懂。
“我这两个月，也赚了点钱。”她盯着脚下的拖鞋，“不多，但是……你要是需要周转的话……”
沈慕白看着她。
屏幕里的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短裤，头发随意地扎着，灯光下，她的脸小小的，眼神却很倔强。
“不需要。”他打断她，“我的女朋友，只需要漂漂亮亮的，等我回来就行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磨人的质感。
“而且，你不是说，我是你的金主吗？”
孟紫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
“怎么？金主要破产了，准备让你包养我了？”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镜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出她慌乱的身影。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他眼底的笑意加深，“不过，我很期待被你包养。”
“沈慕白！”
“嗯？”
“你正经一点！你是不是在欧洲那边学坏了！”
“我很正经。”他靠回椅背上，换了个姿势，“我在很认真地请求你的原谅。”
“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在欧洲学坏的，是你那天晚上把我教坏的！”
孟紫嫣咬着嘴唇，不说话。
回想起那天在房间里差点擦枪走火，耳根更烫了。
“嫣嫣，”他喊她的名字，“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软又沉，搔刮着她的心脏。
“不好。”她嘴硬。
“那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等你回来，我再好好收拾你。”她仰起下巴，恢复了一点小霸王的气势。
“好。”他应下，“你想怎么收拾，都行。”
他停顿了一下。
“在你收拾我之前，能不能……先给我一点补偿？”
“什么补偿？”
“暑假两个多月，一次都没有。”他看着她，目光灼灼，“我的小红花，还差很多。”
孟紫嫣的呼吸一滞，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你想都别想！又不是我要你去欧洲的。”
“我没想。”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想让你，帮我。”
他的目光，往下移了一点，落在她的唇上。
那眼神，露骨又首接。
孟紫嫣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屏幕那头，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嫣嫣，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
“嘴唇都快被你咬破了。”
孟紫嫣松开手，瞪着他。
“沈慕白，你是不是想上天？”
“嗯。”他点头，“想。”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
“被你，送上天。”
孟紫嫣再也受不了了。
“我挂了！”
她飞快地按下了挂断键，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夜风吹过，却吹不散脸上的热度。
她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口。
完蛋了。
她好像，真的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