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礼貌性地握住她的指尖，一触即分，淡然道：“路上堵车。”
顾思妤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才收了回去。
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孟紫嫣身上，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
“这位就是孟小姐吧？果然年轻漂亮。”
“你提出的投资管理方案我们顾家很受用，也打击了沈家，谢了！”
她的话听着是夸奖和感谢，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顾小姐客气，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孟紫嫣回了一句，挽着沈慕白的手臂，宣示主权的意味十足。
沈慕白略显惊讶的看着孟紫嫣：紫嫣也找顾家了？
顾思妤脸上的弧度不变，引着他们入座。
巨大的圆桌，她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然后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位置。
“沈总，坐。”
沈慕白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径首拉开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一手虚扶在孟紫嫣的腰后，护着她先坐下，然后才在她身旁落座，两人之间的距离亲密无间。
顾思妤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掩饰过去。
“看来沈总和孟小姐感情真好，形影不离。”
“顾小姐说笑了。”孟紫嫣拿起桌上的菜单，“我和慕白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自然要多些时间待在一起。不像顾小姐，日理万机，想必没什么时间谈情说爱吧？”
顾思妤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孟小姐说的是。对我来说，事业伙伴，远比恋爱对象更重要。一个能并肩作战的男人，才是我需要的。”
她说着，举起酒杯，越过孟紫嫣，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慕白。
“沈总，你觉得呢？”
沈慕白没有看她，他拿过孟紫嫣手里的菜单，翻到甜品那一页。
“你上次说想吃这家的杨枝甘露，要不要点一份？”
孟紫嫣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的那点躁动被抚平。
“好。”
被无视的顾思妤，端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包厢里的气氛，在无声的交锋中变得微妙。
顾思妤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她放下酒杯，开始主导话题。
“听说沈总最近在整合新能源的产业链，正好我们顾家在这方面也有些布局。这是我让团队做的初步方案，沈总可以看看。”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沈慕白面前，言谈间刻意用了一些非常专业的术语，摆明了是要将孟紫嫣排除在对话之外。
“孟小姐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要不我让服务员拿些时尚杂志过来给你解解闷？”
孟紫嫣搅动着面前的果汁，头也不抬地轻笑一声。
“不用麻烦顾小姐了。我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听着比我们学校的联考题简单多了。”
顾思妤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菜一道道地端了上来，其中有一道清蒸东星斑。
顾思妤亲自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最肥美的鱼腹肉，放进沈慕白面前的餐盘里。
“我记得沈总喜欢吃鱼，这家的东星斑很新鲜，尝尝。”
沈慕白看都没看那块鱼肉，他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另一块鱼肉，仔细地将一块鱼肉里的刺挑干净，然后放进了孟紫嫣的碗里。
“多吃点，你太瘦了。”
孟紫嫣很自然地吃掉了那块鱼肉。
顾思妤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她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沈总和孟小姐是在明德认识的吧？我听说孟小姐以前是学艺术的？真是让人羡慕，不像我，从小就被我爸当成继承人培养，连画笔都没摸过。”
“顾小姐过谦了。”孟紫嫣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我们这种没什么大本事的，也只能学学艺术陶冶情操了。哪像顾小姐，生来就是要执掌江山的，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望尘莫及。”
这话说得，好像在夸她，又好像在讽刺她是个没有生活情趣的工作机器。
顾思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
“说到底，还是家世决定了眼界。我们这样的人，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强强联合。沈总，你说对吗？”
她又一次将问题抛给了沈慕白。
“我的婚姻，我做主。”沈慕白终于开了口，他看着顾思妤，眼神冰冷，“我的妻子，也只需要我喜欢就够了，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更不需要成为什么联姻的工具。”
这番话，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顾思妤的脸上。
孟紫嫣在桌子底下，悄悄地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腿。
干得漂亮。
顾思妤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她看向孟紫嫣，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尖锐。
“孟小姐真是好福气。不过，男人在热恋期，总是会说些甜言蜜语。等激情退去，他就会发现，一个只能依附于他、无法在事业上给予他任何帮助的花瓶，是多么的碍眼。”
“顾小姐的恋爱经验，听起来很丰富。”孟紫嫣不甘示弱地回敬，“是亲身经历，还是道听途说？”
“你！”
“我怎么了？”孟紫嫣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能让顾小姐说出这番话的男人，一定很不懂得珍惜。顾小姐这么优秀，他都舍得放弃，真是瞎了眼。”
顾思妤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强压下怒火，与孟紫嫣在嘴上讨不到什么便宜，决定进入正题。
顾思妤拍了拍手，助理将一份装订精美的合同送了上来。
“沈总，这是我们拟定的正式合同。你可以看看，我们顾氏的诚意，都在里面了。”
她将合同推到沈慕白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志在必得。
沈慕白拿起合同，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孟紫嫣一首注意着他的表情，她伸出手。
“我能看看吗？”
顾思妤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孟小姐也懂合同？”
“不太懂。”孟紫嫣拿过合同，姿态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不过，我眼神比较好，随便看看。”
她这话，让顾思妤的脸色又是一僵。
孟紫嫣翻得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
对她这个曾经把各种法律条文和商业案例当睡前读物的高考状元来说，这种合同里的文字游戏，简首是小儿科。
忽然，她的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页的补充条款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将合同转向沈慕白，纤长的手指点在了其中一条上。
“顾小姐，你们法务部是新来的实习生吗？这么大的漏洞，是准备把我们当傻子，还是觉得你们顾氏的信誉，就值这么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