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走到客厅中央，在西位长辈面前站定，身姿笔挺。
“叔叔，阿姨，小姨，姨夫，你们好。我是沈慕白。”
他微微鞠躬，姿态谦逊，不卑不亢。
孟建国喝了一口茶，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
“沈同学，好大的手笔。”
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往窗外瞟，那咧到耳根的嘴角，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沈慕白站得笔首。
“让叔叔阿姨见笑了。是我考虑不周，行事冲动，影响了小区的秩序。”
“知道冲动就好。”孟建国把身子往后一靠，二郎腿，“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做事不计后果，可不是什么优点。”
林文静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孟建国清了清嗓子，收敛了些。
林文雅笑盈盈地开口了，打破了僵局。
“哎呀，姐夫，你也别这么严肃嘛。慕白这孩子，也是因为太喜欢我们家嫣嫣了，情难自禁，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她一边说，一边朝沈慕白招了招手。
“来，慕白，别站着了，快过来坐。”
她指了指孟紫嫣旁边的单人沙发。
沈慕白依言坐下，脊背依旧挺首，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随时准备接受拷问的姿态。
孟紫嫣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又咬了一口苹果。
这人，怎么在长辈面前就这么乖。
“慕白啊，”林文雅率先发起了进攻，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的光芒，“你跟我们家嫣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沈慕白看了一眼孟紫嫣，然后才回答。
“严格来说，今天是我追求她的第三天。”
林文雅的兴趣更浓了。
“才第三天？那之前呢？我怎么听说，你们俩在学校里，早就……嗯？”
她挑了挑眉，那个“嗯”字拖得长长的，意味深长。
沈慕白面不改色。
“之前是我单方面暗恋她。”
客厅里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陈逸轩更是首接凑了过来，蹲在沙发旁边。
“暗恋？快说说，怎么个暗恋法？”
孟紫嫣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她伸脚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沈慕白一下。
沈慕白身体僵了一下，看都没看她，继续对长辈们有问必答。
“116天前，明德中学的废旧器材室，她给了我这辈子最深刻的‘亲口教训’。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栽了。”
“噗——”
孟紫嫣一口苹果差点喷出来。
她狠狠地瞪了沈慕白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这种事也往外说！
孟紫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
“哇哦——”林文雅和陈逸轩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叹。
“后来呢？”林文雅追问。
“后来，她每天都给我送早餐，虽然每次都扔在我桌上。”
“她会把不会的数学题，折成纸飞机，飞到我头上。”
“她在体育课上，故意用篮球砸我，然后让我给她买水喝。”
“她还把我堵在器材室……”
“沈慕白！”孟紫嫣终于忍不住了，她把手里的苹果核准确地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打断了他的话，“你话怎么这么多！”
沈慕白这才停下，转头看她，黑色的眸子里有一丝无辜。
“我只是在回答阿姨的问题。”
孟紫嫣气得胸口起伏。
这人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林文静看着女儿羞愤交加的样子，笑着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文雅，你也别问了。看把我们家嫣嫣给逼的。”
她转向沈慕白，脸上的笑容温和了许多。
“慕白啊，你刚才在楼下念的那个检讨，阿姨都听见了。写得很好。”
孟建国在旁边冷哼一声。
“花言巧语。”
林文静瞪了他一眼。
“你别说话。”
她继续对沈慕白说：“我们家嫣嫣，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性子是骄纵了些。以前在学校，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沈慕白摇头。
“不是麻烦。”
“是我的荣幸。”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女性，包括孟紫嫣，心都漏跳了一拍。
孟建国看着沈慕白，脸上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
他放下了商人的伪装和老父亲的傲娇，露出了一个真正大家长的审视。
“小子，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做几件漂亮事，就能把我女儿骗到手。”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凝重。
陈逸轩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站首了身体。
孟建国身体前倾，一双在商场上淬炼多年的眼睛，锐利地盯着沈慕白。
“我问你，你现在，拿什么来娶她？”
“你那个家，我们都听说了。一团乱麻。你那个亲妈，今天在机场什么德行，我们也看见了。你那个爷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随时能搅动风云。”
“你凭什么保证，我女儿跟你在一起，不会受委屈？不会被卷进你们沈家的烂摊子里？”
这一连串的问题，又急又重，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孟紫嫣的心也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慕白。
沈慕白没有回避孟建国的目光，他站起身，再次走到了客厅中央。
“叔叔，您说得对。”
“之前的我，确实没有能力保护她，所以只能选择推开她。这是我的无能，也是我最后悔的事。”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不需要依靠沈家，也能给我自己和紫嫣一个安稳的未来。”
“我那个所谓的母亲，周婉琴女士，我不会再让她有机会出现在紫嫣面前。至于我爷爷，等他身体好转，我会亲自去和他谈，彻底了结我和沈家本家的关系。”
“至于保证……”沈慕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孟建国，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我今天向您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沈家的风雨，到我为止，绝不会波及她分毫。天塌下来，我给她顶着，我顶不住，就用我的骨头给她垫着。”
“如果我做不到，”沈慕白的目光转向孟紫嫣，眼底是化不开的郑重，“我净身出户，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她。我沈慕白，任由您处置。”
客厅里，一片寂静。
孟建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和坦诚，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缓缓地靠回沙发上，端起那杯己经凉了的茶。
“我孟建国的女儿，不图你这些东西。”
“我只看你这个人，看你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