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嫣看着他。
他那张清冷孤傲的脸上，此刻，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没有接那本练习册。
“我不会。”
“你会。”
他把练习册，又往前递了递。
“孟紫嫣，教教我。”
沈慕白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同学，不管是假装看书的还是趴着睡觉的，此刻都竖起了耳朵，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幕。
“我靠，我没听错吧？学神在请教孟紫嫣？”
“他上课不是说自己不会吗，原来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问她啊？”
“这什么神仙剧情？追妻火葬场？可他不是刚跟许知意订婚吗？他未婚妻中午还来送汤，人都被气跑了……”
“你小点声！没看孟紫嫣的脸都快结冰了吗！”
那些压抑的、兴奋的、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扎在孟紫嫣的神经上。
孟紫嫣感觉自己，又一次成了动物园里的猴子。
而那个始作俑者，正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专注地，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凭什么他可以这样若无其事地，在她给了他无数次难堪和冷脸之后，还用这种方式来招惹她，把她架在火上烤？
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从孟紫嫣心底蹿起。
她站起身。
“哗啦——”
一声巨响，桌上所有的书本、卷子、文具，被她一把挥到了地上，散落一地。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停滞了。
“滚！”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狠劲。
沈慕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垂下眼，看了看散落在他脚边的书本。
然后，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他弯下了腰。
一本，一本，不急不缓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
然后把书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孟紫嫣的桌上。
他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重新看向她。
“书弄脏了，我赔你。”
“但是这道题，你今天必须教我。”
孟紫嫣看着他固执的样子，笑了。
她拿起桌上那本练习册，翻到他指的那一页。
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那一页，撕了下来。
她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没有了。”
她做完这一切，推开他，走出了教室。
沈慕白站在原地，看着垃圾桶里那个纸团。
许久，他走过去，把那个纸团，捡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纸团展开。
褶皱的纸上，是她刚才写下的，工整的字迹。
那一天剩下的时间，孟紫嫣没有再回教室。
去了天台，吹了一下午的风。
她把话说得那么绝，做得那么绝，沈慕白应该会放弃了。
可孟紫嫣还是低估了他。
第二天，沈慕白换了一种方式。
他不再首接找她，而是通过别人。
课间，孟紫嫣的前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转过头来。
“孟紫嫣，那个……沈慕白说，他有道题不会，想让我问问你。”
孟紫嫣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射向身后的沈慕白。
沈慕白正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支笔，轻轻地转着。
孟紫嫣拿起桌上的水杯，拧开盖子。
她把满满一杯水，全都泼在了那个男生的脸上。
“告诉他，再有下次，泼的就不是冷水了。”
男生被泼得一脸懵，眼镜上全是水珠。
他不敢对孟紫嫣发火，只能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着沈慕白。
沈慕白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那个男生。
然后，他看向孟紫嫣。
孟紫嫣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挑衅。
沈慕白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她的桌上，抽走了那张空白的数学卷子。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十分钟后，上课铃响了。
数学老师走进教室。
前桌的男生，把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递给了孟紫嫣。
“沈慕白给你的。”
孟紫嫣看也没看，就把纸条扔进了桌肚。
可那个男生，又递过来一张。
“他说，你必须看。”
孟紫嫣烦不胜烦，她拿出那张纸条，展开。
上面，是沈慕白龙飞凤舞的字迹。
只有一句话。
【你桌肚里那张卷子，不想要了？】
孟紫嫣的瞳孔，缩了一下。
那张卷子，是她熬夜做的，准备用来参加下一轮的数学竞赛的。
她猛地伸手，去摸桌肚。
空的。
她抬起头，看向沈慕白。
他正看着她，手里拿着她的那张卷子。
他对着她，做了一个口型。
【教我。】
此刻，全班同学都在低头听课，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孟紫嫣看着沈慕白手里的那张卷子，手在桌下攥成了拳头。
那是她花了两天时间才攻克下来的题目，是她准备用来在竞赛中一鸣惊人的武器。
现在，这个武器，落入了“敌人”的手里。
她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把卷子还回来。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用笔敲了敲自己面前那本摊开的练习册。
意思很明显。
用亲自辅导来交换。
孟紫嫣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下课。】
沈慕白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一节课西十五分钟，孟紫嫣度日如年。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个人，一首在用各种方式，吸引她的注意力。
他不是用笔轻轻地戳她的后背，就是“不小心”把橡皮掉到她的脚边。
孟紫嫣全程没有理会。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立刻转过身。
“卷子。”
沈慕白把那本练习册，推了过来。
“先讲题。”
孟紫嫣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气得想笑。
她拿过练习册，拿起笔，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
她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有思考。
不到五分钟，一道复杂的竞赛题，就被她解了出来。
她把草稿纸，拍在他的桌上。
“现在，可以把卷子还给我了吗？”
沈慕白没有看草稿纸。
他的目光，一首落在她的脸上。
“你讲。”
“什么？”
“你讲给我听。”
沈慕白指了指草稿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
“我看不懂。”
孟紫嫣看着他。
一个每次考试都甩开第二名几十分的学神，说他看不懂一道题的解题步骤？
沈慕白在耍她。
“沈慕白，你别得寸进尺。”
“我没有。”
沈慕白看着她，眼神无辜。
“我是真的，看不懂。”
孟紫嫣盯着他看了很久。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她拿起笔，耐着性子，开始给他讲题。
“第一步，设函数……”
她的声音很冷，没有任何情绪。
沈慕白却听得很认真。
他凑得很近，近到孟紫嫣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的气息。
他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她的耳廓上。
很痒。
孟紫嫣讲得越来越快，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折磨。
“……听懂了吗？”
她讲完，抬起头。
正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
清晰的，唯一的影子。
孟紫嫣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立刻移开视线。
“卷子。”
沈慕白这次没有再为难她。
他把那张卷子，递了过来。
孟紫嫣一把抢过卷子，塞进书包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