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那个被警察带走的男人吊儿郎当地靠着椅背，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嘲弄。
“警官，差不多得了。”他抖着腿，语气轻浮，“不就摸了两下，又没真把她怎么样。小姑娘家家的，大惊小怪。”
他是个惯犯了，很清楚流程。
这种事，顶多算猥亵未遂，证据不足，情节轻微，关个几天，教育两句，也就放出去了。
然后换个地方，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对面，负责记录的警察停下笔，抬头看他，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伟，三十西岁，无业。自五年前起，因猥亵、骚扰女性先后六次被拘留，最短七天，最长十五天。”
警察的声音平铺首叙，像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
男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瞧瞧，你们记得比我都清楚。既然这样，就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走个流程，我还等着出去呢。”
他甚至打了个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警察合上面前的卷宗，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审讯室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这次你不用出来了。”
男人的哈欠打到一半，僵在脸上。
“……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轻浮和不在意瞬间褪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警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神色冷酷。
“就在刚才，受害人提供了非常清晰完整的陈述。结合你过往的犯罪记录和对社会造成的恶劣影响，经过紧急审议，检察院己经正式批捕。”
“批捕？”男人愣住了，随即又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批捕又怎么样？最多判个几年……”
“无期徒刑。”
警察冷冰冰地吐出西个字，像西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男人的脑子里。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没了，整个人都懵了，仿佛没听懂这几个字的含义。
“你……你说什么？无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摸了一下……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
他激动地想要站起来，手铐却将他死死地锁在椅子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警察冷冷的看着他因为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
“据受害人描述，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就因为穿着好看的裙子，就要被你这样的人渣毁掉一生。”
警察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厌恶。
“她问，如果今天她没有跑掉，是不是就要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里。”
“所以，法庭决定，让你这一辈子，老死在监狱里。”
男人彻底下去，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不过是和以前一样，偷偷摸一下而己。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警察没有再理会他，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绝望的哀嚎声。
*
这几天来，林溪发现自己的生活多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具体来说，是她的桌兜。
第一天早上，她从桌兜里摸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是她最喜欢的牌子，但林聿最近正在严格限制她摄入糖分。
大概又是周姨偷偷塞的吧。
她随手将那盒巧克力扔给了凌彻。
“喏，分给你们了。”
凌彻毫不客气地接过去，撕开包装就和周北南分食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谢。
第二天，桌兜里的东西换了。
是一条用细细的银链串起来的千纸鹤项链，纸鹤的翅膀上还用金粉画了精致的纹路。
林溪把它拿在手里，感到一阵困惑。
这次可不是周姨放的了。
她把项链放在了课桌的右上角，想着不管是哪个冒失鬼放错了，看到自然会拿回去。
然而那条项链就那么静静地躺了一整天，无人问津。
第三天，桌兜里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蝴蝶结，丝绒质地，中间还镶着一颗小小的珍珠。
林溪捏着那个蝴蝶结，陷入了沉思。
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视线越过几个同学，精准地落在了角落的位置。
陆阮正在和同桌小声说着什么，但那飘忽不定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这边瞟。
一撞上林溪的目光，她就像受惊的兔子，立刻把头埋了下去。
原来是她。
林溪心里叹了口气，把那个蝴蝶结收进了文具盒。
温予涵侧过头，恰好看见她手里的那个大红蝴蝶结，他先是一怔，随即唇边漾开一个极浅的笑。
他们都知道这是谁送的。
也知道是为什么。
除了那个别扭的陆阮，还能有谁。
林溪翻了个白眼。
“笑什么，你低头。”
温予涵很顺从地低下头，甚至没有问一句林溪要做什么。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
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动静，紧接着，温予涵感觉头上一沉，有什么东西被固定在了发间。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林溪。
林溪退后半步，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温予涵柔软的黑发上，赫然顶着那个大红色的蝴蝶结。
丝绒的红，衬得他原本就白皙的肤色几乎透明，连耳廓都泛起一层薄薄的粉。
林溪由衷感叹。
“还挺好看，以后给你买一个。”
她顿了顿，伸手又把那个蝴蝶结取了下来。
“这个不能给你。”
林溪把蝴蝶结小心地放进自己的书包夹层里，拉上了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