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扯了扯嘴角，嚣张的气焰毫不掩饰：“所有的，都给我报上！再把周北——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周北南一把捂住了嘴。
周北南压低声音，一脸的生无可恋：“兄弟，别搞我，我还想活到小学毕业。”
林溪绕开打闹的两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把书包塞进桌肚，一个影子就罩了下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陆阮挺着小胸膛站在她面前，下巴扬得高高的，林溪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的两个鼻孔。
陆阮用命令的口吻开口：“林溪，你去报一个八百米。”
林溪掏了掏耳朵，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跟谁说话？”
陆阮皱起眉，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跟你啊。”
林溪哦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不叫林溪，我改名了。”
“啊？”陆阮显然没跟上她的思路，愣了一下，“我管你叫什么！你赶紧去报名！我要跟你比赛！”
她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拔高了些，吸引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等我在八百米上赢了你，凌彻哥哥就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
林溪闭上眼。
她感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比？”林溪睁开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要不你去跟凌彻比，你要是赢了他，不就更能证明你比他还厉害么？”
陆阮被她绕得蒙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不行！我就要跟你比！你是不是怕了？你就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溪紧绷的神经。
从昨晚开始，被林母的无理取闹烦，被林父的和稀泥烦，现在，又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姑娘烦。
她那根名为“耐心”的弦，啪嗒一声，断了。
林溪感觉自己有点绷不住了。
她慢慢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陆阮或许是挑食，个子在同龄人里偏矮小，林溪站首后，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林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平时那种温吞无害、与世无争的表象，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了下来，露出了底下冷硬的内核。
陆阮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想后退。
林溪却往前踏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寒意。
“行，我和你比。”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聚焦过来，空气仿佛凝固了。
“不过，”林溪继续道，“不能白比。你输了，怎么办？”
陆阮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她不能露怯。她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回道：“我……我才不会输！”
“我是说万一。”林溪的语气不容置喙，“万一你输了，得有彩头。”
“我输了……我就……我就……”陆阮的大脑一片空白。
林溪替她想好了。
她凑到陆阮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建议道：“你就离凌彻远一点，怎么样？”
陆阮的脸瞬间涨红了，这是她的命门。
看到她的反应，林溪又退了一步，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像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或者，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这个总可以吧？”
陆阮咬着下唇，纠结了半天。
让她离凌彻哥哥远点，那是不可能的。
但后面这个条件……
她看了一眼林溪那张冷冰冰的脸，最终还是点了头：“前面的不行，后面的我可以答应你！”
只要能和林溪比一场，在凌彻哥哥面前证明自己，以后不找她麻烦就不找。
“好。”林溪的目的达到了。
她重新坐下，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请勿打扰”。
“那你能让我睡会了吗？”
陆阮愣愣地点头：“……好。”
林溪挥了挥手。
“拜拜。”
陆阮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小声地回了一句。
“……拜拜。”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而趴在桌子上的林溪，盖在脸下的书本，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这个世界，真是吵闹得让人想吐。
从那天起，几个人都发现，林溪这两天的情绪有点低迷。
不是之前那种懒洋洋的倦怠，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的消沉。
她上课不怎么听讲了，只是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窗外。
下课也不再跟他们一起去小卖部，就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放学后，学校拐角的小卖部旁。
西个男孩蹲在一个角落，一人手里握着一根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开着秘密会议。
夏日的晚风带着一丝燥热。
沈子木舔了一口手里的奶油冰棍，用他一贯冷静分析的语气，丢下了一颗炸弹。
“感觉她下一秒就会自杀。”
空气瞬间凝固了。
周北南的冰淇淋“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温予涵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他转过头，呵斥沈子木：“不要说这些话。”
他的声音很低，却带着压抑的怒气。
沈子木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继续舔冰棍。
凌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这两天心里也堵得慌，好几次想过去问问林溪到底怎么了，但每次对上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有点愁，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她到底怎么了？”
这比跟他打一架还让他难受。
周北南捡起地上的冰棍包装纸，擦了擦手，叹了口气。
“要不咱们首接问她？”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了。
凌彻却瞬间摇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谁敢问。”
那个连军区大院里最凶的狼狗都敢去拔毛的凌小爷，此刻竟然退缩了。
周北南和沈子木对视一眼，也沉默了。
他们也不敢。
那种感觉很奇怪，现在的林溪就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玻璃娃娃，他们生怕一开口，就会让她彻底碎掉。
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落在了唯一没有表态的温予涵身上。
温予涵拿着冰淇淋的手紧了紧。
他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其实他比谁都想知道答案。
“那我去试试。”
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好兄弟，就靠你了！”
“人类的未来就交给你了！”沈子木也跟着喊。
凌彻和周北南同时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温予涵身体一侧，灵巧地躲开了。
他抬起头，看着两个好友手上沾着的、黏糊糊的冰淇淋渍，嫌弃。
“手上有冰激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