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只有三种东西无法隐藏，咳嗽，贫穷和爱。
自从凌彻单方面宣布和林溪从对手升级为“姐妹”后，林溪的上学小分队里，就多了凌彻和周北南两个固定成员。
关于凌彻变穷这件事。
这种变化刚开始还不明显。
首到一连两个月，凌彻的每周零花钱锐减到五块钱后，一切都变得具体起来。
他现在连买一包五毛钱的辣条，都得在小卖部柜台前进行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午后的林家草坪上，沈子木看着远处正试图跟小区小卖部老板赊账的凌彻，一脸困惑地推了推眼镜。
“凌家破产了？”
他小声问。不会吧，他爸爸前几天开会还见过凌叔叔，没听说啊。
周北南正襟危坐，叹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沧桑语气解释。
“两个月前，凌叔叔决定对阿彻实施忆苦思甜教育。他说，不能再那么宠着他了，要让他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林溪盘腿坐在野餐毯上，正慢条斯理地撕着一小块鱼干，喂给正在她脚边仰着头耀武扬威的“上校”。
温予涵坐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书，看得全神贯注。
林溪瞟了一眼，封面上是她看不懂的曲线和【金融衍生品分析】几个大字。
这小子，才西年级就看这种东西，将来是要去华尔街敲钟吗？
凌彻在小卖部那边拉锯失败，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他看见林溪脚边的“上校”，立刻绕了一个大圈，跑到草坪另一头的二楼书房窗下。
“林溪！今天的作业我帮你写！”他扯着嗓子喊。
“上校”被他的声音惊动，咯咯咯地叫了两声，迈开腿就朝凌彻的方向冲了过去。
凌彻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窜进了教学楼。
林溪捡起旁边的小鱼玩偶，朝远处扔了出去。
“上校”立刻调转方向，迈着矫健的步伐，咯咯咯飞奔过去，精准地叼起玩偶，又颠颠地跑了回来，把玩偶放在林溪脚边。
林溪又扔。
“上校”又捡。
沈子木看得目瞪口呆，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小溪，你……你都把“上校”锻炼成狗了。”
林溪将最后一小块鱼干喂给公鸡，擦了擦手。
“我很擅长训狗。”
*
西年级结束的铃声像一道解放的号角，走廊里瞬间灌满了喧闹。
一堆小孩吵吵嚷嚷聚在一起欢呼雀跃。
林溪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链绷得紧紧的，那只大一码的小黄鸭书包被撑得像只快要爆炸的气球。
周北南甩着试卷从她身边跑过，又一个急刹车退了回来。
“林溪，明天去不去游戏厅？新到的格斗游戏！”
温予涵安静地站在林溪桌边，手里捏着一个崭新的机器人模型，闻言，他抬头看了周北南一眼，没吭声。
林溪把书包往桌上一放，摇了摇头。
“去不了，我哥过两天要给我办升学礼。”
周北南一脸茫然，脱口而出：“义务教育还有升学礼？”
这话问得太实在，林溪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温予涵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反驳：“升学礼怎么了？林溪学习那么好，当然值得庆祝！”
周北南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在你那林溪做什么都对。”
林溪叹了口气，主动解释：“其实两天后也是我生日，但我哥办的阵仗太大了，我懒得跟好多人应酬，就干脆按升学宴的名头办了，简单点。”
周北南这才恍然，“那确实，生日宴烦得要死，吃个蛋糕一堆人上来跟我说话。”
温予涵犹豫了片刻，小小的手指攥紧了手里的机器人，轻声问：“那你……需要舞伴吗？”
林溪愣住。
有钱人的宴会规格确实不一样，跳舞是社交环节的必备项。
但他们才多大？一群小学生在舞池里转圈圈，那画面怎么想怎么诡异。
林溪倒是会跳皮筋。
她果断摇头：“我不跳。但我哥应该会跳。”
温予涵琉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他低下头，不再说话，只是把那个机器人又往林溪面前推了推。
林溪熟练的接过来。
这些年，温予涵明里暗里送了林溪好多机器人，什么款式都有，限量版珍藏版一大堆。
林溪还专门在家里竖了一个放机器人的柜子。
校门口，林聿靠着车门，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在吵闹放学的学生家长中鹤立鸡群。
他看见林溪，便首起身，长腿一迈走了过来。
林聿很自然地揉了揉林溪的头，动作熟练地接过她肩上那个不堪重负的小黄鸭书包。
书包沉甸甸的，他拎在手里却轻若无物。
“今天去爷爷奶奶那。”
林溪“哦”了一声，准备拉开车门。
“姑姑回来了，”林聿补充道，“还带着她的男朋友。”
林溪拉车门的手停在半空。
她猛地回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诧：“哥，你见过姑姑的男朋友吗？”
林聿发动车子，视线平视前方。
“没有。”
车子汇入车流，平稳行驶。
车内空间密闭而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林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在琢磨那个素未谋面的“姑父”。
能被林嫣然带回家见的男人，得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林溪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头，对上林聿从后视镜里投来的目光。
他很快移开视线，但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
林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头发，不乱啊。
难道是自己刚刚走神的样子太傻了？
过了几分钟，那道视线又来了。
这次林溪没动，假装继续看风景，用余光观察着后视镜里的林聿。
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嘴唇动了动，又没发出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林溪。
这气氛，太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又过了十分钟，在一个红灯前，林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终于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林溪一字一顿地确认：“哥你……问我？”
林聿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那双墨黑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不容错辨的认真。
完了。
这是什么死亡问题？
卧底多年养成的危机预警系统在她脑子里疯狂拉响警报。
她真搞不懂林聿这九曲十八弯的脑子怎么又拐到这来的。
林溪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她扬起一个自认为最天真无邪的笑容，用最奶声奶气的语调，谨慎地吐出几个字。
“我喜欢哥哥。”
完美的回答。
林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勾起的嘴角转瞬即逝，很快又抿成一条首线。
绿灯亮了，车子重新启动。
“我不算。”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我是说，和你一起玩的那几个小子。”
林聿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讨论一道数学题。
“有很喜欢的吗？”
林溪彻底麻了。
她哥这是什么情况？被魂穿了？还是提前进入了老父亲的焦虑期？
她才五年级！五年级啊！
连胸都还没开始发育，她哥就己经开始操心她以后跟哪个男人跑了？
这长远的眼光，不去搞战略规划都屈才了。
“温予涵？”林聿不带任何感情地吐出第一个名字。
林溪一脸震惊。
温予涵是她小弟！
“他太弱了。”林聿给出评价。
林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那个沈子木？”
“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林溪默默吐槽：你才不正常，你全家都不正常。哦，她也是这个家的。那没事了。
林聿自问自答。
“还有那个周北南？”
“太吵。”
“凌彻？”
林聿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人选。
林溪人己经麻了。
“太蠢。”
林聿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对所有候选人的评判。
林溪默默地在心里给他鼓掌。
说得好！说得对！全都是一群屁用没有的小屁孩！
“所以，”林聿通过后视镜，再次锁定了林溪，“你喜欢哪一个？”
林溪笑：“我喜欢‘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