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是被冻醒的。
不是出租屋空调开太低的那种凉,是带着咸腥味的、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冷。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块湿漉漉的礁石上,海浪拍打着岩石,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林薇!”她挣扎着坐起来,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礁石另一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林薇顶着一脑袋海草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着脸:“唔……外卖到了?”看清眼前的惊涛骇浪,她瞬间清醒,“我去!这哪儿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惊恐——这场景,和前两次穿越醒来时的混乱如出一辙。
“我们不是在家复盘前两次穿越吗?”林薇扒掉头发里的海草,忽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摸向脖子,“那块玉佩!”
沈妤也猛地低头——脖子上挂着的黑色玉佩不见了!她赶紧摸口袋,终于在裤兜深处摸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正是那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玉佩,此刻正微微发烫,边缘还沾着点干涸的泥土。
“是它!”沈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我们第一次穿越前,你非要买的那块破玉佩!”
林薇这才恍然大悟。那是三个月前,她们在古玩市场瞎逛,林薇被这块刻着蜘蛛纹的玉佩吸引,十块钱买下来挂着玩的。当时只觉得纹路特别,没承想……
“难怪我们总穿越!”林薇捏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第一次穿到北宋,第二次到战国,现在……”她抬头望了眼远处一半冰封一半葱郁的岛屿,“这鬼地方,不会是《倚天》里的冰火岛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尖啸,像是某种猛禽的叫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风雪弥漫的岛顶掠过几个黑影,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宽。
“海东青!”林薇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真的中了!这破玉佩是个连环传送门啊!”
沈妤扶着礁石站起来,望向岛屿深处。一半是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火山岩,寒气逼人;另一半却长满了热带椰树,湿热难当——这“冰”与“火”交织的奇景,和书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先找地方躲躲。”沈妤拽着林薇往岸边走,“这岛上不仅有猛禽,还有原著里的土著,听说很凶悍。”
刚穿过一片茂密的红树林,就听见前方传来砍柴声。两人悄悄拨开树丛,心脏猛地一跳——
一片开阔的沙滩上,一个穿青色道袍的青年正挥着柴刀劈木柴,动作利落,眉眼俊朗,正是武当七侠中的张翠山。不远处,一个素衣女子正逗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说笑,女子容貌绝美,眼神却带着点桀骜,正是殷素素,而那孩子,无疑是年幼的张无忌。
木屋炊烟袅袅,一家三口的身影在风雪背景里,竟透着种奇异的温馨。
“是他们!”林薇激动得差点喊出声,被沈妤死死捂住嘴。
沈妤的心情却很复杂。她太清楚这平静背后藏着什么——十年后的武当山,张翠山自刎,殷素素殉情,只留下年幼的张无忌承受世间险恶。
“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了。”沈妤拉着林薇想退走,脚下却不小心踩断了根枯枝,“咔嚓”一声在寂静的海边格外刺耳。
张翠山猛地回头,柴刀瞬间横在胸前,警惕地望向她们:“谁在那里?”
殷素素也立刻将张无忌护在身后,手悄悄按向腰间的银针,眼神锐利如刀。
躲无可躲,沈妤只好拉着林薇走了出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我们……我们是遇到海难的旅人,不小心漂到这里。”
张翠山打量着她们湿透的衣服和狼狈的样子,眉头微蹙:“这冰火岛与世隔绝,从未有外人来过。你们从何处来?”
“我们……”沈妤正想编个远处海岛的名字,林薇却突然开口:“我们知道你是武当派的张五侠,她是天鹰教的殷素素!你们因为金毛狮王谢逊,才躲到这里来的!”
这话一出,张翠山和殷素素的脸色同时变了!
张翠山的柴刀握得更紧,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们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殷素素的眼神更是像淬了毒,显然把她们当成了寻仇的敌人。
“完了完了,又说漏嘴了。”林薇懊恼地拍了下大腿。
沈妤赶紧解释:“我们只是……只是听江湖上的人说起过二位的事迹,绝无恶意!”她指了指那块还在发烫的玉佩,“是这个东西,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我们之前还被它送到过……很远的地方。”
张翠山看到玉佩,瞳孔微缩:“这玉佩纹路诡异,不似中原之物。”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曾听师父说过,西域有种奇石,能引动天地异象,难道……”
殷素素却没放松警惕:“不管你们是怎么来的,这冰火岛不欢迎外人。”
“娘,她们看起来好冷啊。”小无忌拉了拉殷素素的衣角,指着沈妤冻得发紫的嘴唇,“让她们进来暖暖吧。”
殷素素瞪了张无忌一眼,却没再赶人。张翠山犹豫片刻,松了柴刀:“先进屋吧,外面风雪大。”
木屋不大,却收拾得干净。角落里堆着晒干的草药,墙上挂着张翠山的佩剑“绕指柔”,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想必是殷素素的。炉火烧得正旺,锅里炖着不知名的海鱼,香气西溢。
殷素素给她们倒了两碗热水,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你们说这玉佩能带你去别的地方?之前还去过哪里?”
沈妤和林薇对视一眼,决定说实话——反正她们的来历己经够离奇了。
“我们去过北宋,见过开封府的公孙策和展昭。”林薇捧着热水碗,眼睛亮晶晶的,“还去过战国,跟项少龙一起在咸阳城抓过嫪毐余党呢!”
张翠山和殷素素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地名和人名,有些他们闻所未闻,有些却像是江湖传说里的人物。
“你们……真的来自未来?”张翠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沈妤点头,摸出那卷被海水泡得发皱的竹简:“这是战国时一位先生送的,上面记录着当时的事。”又指了指林薇手里的短剑,“这是赵国乌家堡的信物,是那边的朋友送的。”
殷素素拿起短剑看了看,脸色微变:“这确实是乌家堡的铸剑工艺,绝非本朝所有。”她看向那块玉佩,眼神复杂,“看来你们说的是真的。”
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拍得木屋门板砰砰作响。张翠山添了些柴火,忽然问:“你们说……十年后,我们会回中原?”
沈妤的心一紧,点了点头:“会的。”她不敢说后面的悲剧,只能含糊道,“江湖上会有场大动荡。”
张翠山沉默了,望着炉火出神。殷素素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管将来如何,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够了。”
小无忌趴在桌边,好奇地看着沈妤:“姐姐,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有糖吃吗?”
林薇被逗笑了,从兜里掏出块没被泡坏的奶糖——这是她穿越前塞进口袋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这个给你,比你们这儿的糖甜。”
小无忌接过奶糖,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舔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哇!好甜!”
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沈妤忽然觉得,或许这块玉佩的存在,不只是为了让她们见证剧情。从北宋的烟雨,到战国的风沙,再到如今冰火岛的风雪,它像一条无形的线,串起了这些风云变幻的时代,让她们看到历史书上冰冷文字背后,那些鲜活的人和温暖的瞬间。
炉火噼啪作响,锅里的鱼汤咕嘟冒泡。沈妤看着窗外的风雪,心里清楚,她们在冰火岛的日子不会太长。但至少此刻,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屋里,她们暂时放下了对未知的恐惧,只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而那块被遗忘在桌角的黑色玉佩,正安静地散发着微弱的热度,像在无声地宣告:这场跨越时空的旅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