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毁了灵田。”她轻声道，“我只是让他们的‘正义’，杀死了他们的‘秩序’。”
她抬手，掌心一枚微光闪烁——那是她从老药奴遗物中翻出的“地脉残图”，上面标注着十二辅息柱的隐秘节点。
她早知李骁会加强主柱防御，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碰它。
她动的是规则的信任。
系统相信灵压读数，她就伪造灵压；
执法堂相信金纹护法，她就利用金纹的绑定机制；
李骁相信自己掌控一切，她就让他亲手按下毁灭的开关。
最高明的破坏，从不留下痕迹。
天明。
执法堂前，跪着一名浑身湿透的弟子。
李骁，内门天骄旁支，昨夜值守灵田，致主柱失控，凝露草大面积枯死，损失逾三千灵药株。
执法长老震怒，当即下令彻查。
莫清尘亲临。
他立于主引灵柱下，指尖轻抚金纹，眉心紧锁。
良久，忽地冷声：“此纹走向，与宗门《灵枢律》所载‘正引九转’不符。你擅自加刻，扭曲阵基，扰乱地脉阴阳平衡，己触逆天律。”
李骁浑身一颤：“弟子……弟子是为护田！若无金纹，岂能防贼？！”
“贼？”莫清尘冷笑，“你连贼影都未见，便妄改宗门重阵。如今灵脉紊乱，草根尽毁，是贼所为？还是你自招天罚？”
李骁瘫跪在地，面如死灰。
他不明白——为何系统会错？
为何灵鉴镜会骗他？
为何他越是严防，损失越重？
他不知道，真正的“贼”，此刻正蹲在荒谷深处，指尖轻抚一株新生的幼苗。
那苗通体泛青，叶脉隐现荧光，正是用阿萤粪液催生的凝露草变异种。
苏晚将它轻轻栽入新挖的坑中，覆土，浇水，动作轻柔如抚婴孩。
“你护的是手，我动的是根。”她低语，“而根之下，还有土。”
风过荒谷，药香未散。
可就在第三日黄昏，苏晚正为幼苗遮光时，林小芽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泪痕未干，手中紧攥一片残破虫翅——边缘整齐，似被利刃割断。
她哽咽：“苏姐姐……昨夜……有人……割了阿萤的藤蔓……虫群都散了……”
夜风穿过荒谷，带着湿冷的土腥气。
苏晚蹲在药园边缘，指尖轻轻拨开一簇枯叶，露出底下的黑泥。
泥土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荧光，像是死去的星屑，无声诉说着昨夜的暴行。
林小芽跪在她身后，肩膀微微发抖，手里攥着那片被割断的虫翅，边缘齐整如刀裁，泛着淡淡的青紫色——那是阿萤独有的灵光残留。
她声音哽咽：“他们……他们说，再让我送萤，就剁了我的手……”
苏晚没说话。
她接过那片残翅，指腹过断口，眼神平静得近乎冷酷。
这不是普通的破坏，是冲着断她根基来的。
藤蔓被割，虫群失所，阿萤西散，整个药园赖以运转的微光循环便会被彻底打乱。
可他们忘了——光死了，还能再种。
她起身，走到药园最深处那块刻着地脉残图的石碑前，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残页。
纸角焦黑，字迹斑驳，唯有中间一行小字清晰可辨：“灵根不择地，唯惧无引。”
《逆耕录》。
白砚那双盲眼仿佛还在眼前，枯瘦的手将这张残页递给她时，只说了一句话：“有人断你路，你就把路铺进土里。”
她低头凝视良久，忽然笑了。
笑得极轻，却像刀锋划过夜色。
“想毁我的光？”她喃喃道，转身将残翅埋进新翻的土中，动作郑重如葬骨，“好啊，那我就种出更多的夜。”
第二日清晨，林小芽发现苏晚己经在谷底三处隐秘岩穴间布好了新的萤巢。
每处都用碎石围出避风角，内铺干苔，上方悬着她用废弃符纸制成的“光引幡”。
她教林小芽每日在不同时辰敲击岩壁，轻三下、重两下、停五息，反复循环。
“阿萤记路靠声波，不是眼睛。”苏晚站在阴影里，声音冷静，“你给它一套新的‘节律’，它就会把新的路线当成家。”
林小芽睁大眼：“可……它们真能听懂？”
“不是听懂。”苏晚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脊，“是适应。所有生灵，都逃不过‘规律’二字。天道如此，人如此，虫亦如此。”
她转身走入荒谷腹地，背影沉稳如山。
接下来三日，她亲自执锄，在七处石缝间挖掘微型蓄水坑。
不深，仅三寸，却精准卡在雨水自然流向的节点上。
每逢山雨，水便悄然积存，不溢不涸。
她又将剩余的萤粪与腐叶混合，加入微量灵灰，制成一种黑中泛青的泥状物——“灵壤基泥”。
她不再追求单株凝露草的药效极致，而是重新规划整片药园：高处种吸夜露的凝露草，中层铺落叶层以养土，底层埋虫粪促微生物滋生，再以微弱虫光引动灵气流转。
一个闭环，悄然成型。
不是靠天赐灵脉，不是靠宗门供给，而是靠她亲手编织的“共生循环”。
药园的光，非但没灭，反而更稳了。
夜里，远山之上，李骁躲在暗处，死死盯着那片本该荒死的谷地。
火光？没有。
灵压？微弱如尘。
可那一片幽幽的、如呼吸般起伏的荧绿，却比任何强光都刺眼。
他的牙咬得咯咯响。
三天前，他跪在执法堂前，听着莫清尘宣判他“擅自篡改灵阵，扰乱地脉”，贬为洒扫弟子，从天骄沦为杂役。
而那个被他亲手逐出师门的苏晚，却在荒谷里种出了比内门药田更旺盛的生机！
他不信。
他不信一个“体质相克”的废柴，能逆天改命！
他更不信，自己拼死守护的规则，竟败在一个女人对藤蔓和虫子的摆弄上！
“你赢了？”他盯着那片荧光，眼底血丝密布，“不，我只是还没出全力。”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漆黑长钉，三寸长，通体刻满镇魂符文，末端缠着一道金线——执法堂禁器，镇魂钉。
本用于封印暴走灵物，一旦刺入地脉节点，可短暂截断灵流，制造“灵脉枯竭”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