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织,青玄宗外门荒谷边缘的灵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雾中。
血丝感应网密布田埂,七十二根子母灵柱按周天之数排布,每一刻钟便自行校准一次灵光镜记录。
执法长老莫清尘立于田畔,黑袍猎猎,面色冷峻。
他手中捧着三日来的灵光镜残影卷轴,指尖缓缓划过一道道泛青的光痕。
“又是雨夜。”他低语,声音像从深渊里浮出,“又是阿萤群起之时……可为何,每一次‘接触’都像被雨水洗过一样,不留半点灵力痕迹?”
身旁李骁低头垂手,冷汗浸湿了后颈。
他第九次上报灵田异动,终于引来了执法堂最高层级的介入。
可此刻,他只觉脊背发凉——莫清尘看的不是贼,而是在查“非人之物”。
“这不是修士所为。”莫清尘忽然闭眼,手中卷轴无风自燃,化作灰烬飘散,“是规则的蛀虫。它不破阵,不毁网,甚至不碰灵植……它只是,在系统允许的缝隙里,走了一步我们从未设防的路。”
他睁开眼,眸光如刀。
“即日起,守卫增至八人轮值,子母柱每刻钟人工校准,所有巡查路线交错重叠,不得有半分疏漏。我要让这片田,连一只萤虫都飞不进去。”
命令下达,荒谷顿时如临大敌。
而百丈之外,苏晚正坐在洞中,听着周妙音低声传来的消息。
“八人轮守,人工校准……他们真当我是灵力探针?”她指尖轻敲石壁,唇角微扬,却没有半分慌乱。
前世她在投行做风控模型时,最擅长的从来不是规避监管,而是——让监管成为她的工具。
“他们查的是贼。”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炭笔绘制的药园图前,指尖点在守卫换班路线的交汇点上,“可我要改的,是局。”
周妙音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女人不像修仙者,倒像执棋人,冷眼俯视着整座仙门布下的罗网。
“你真要动手?”她声音压得极低,“现在守卫层层叠叠,连呼吸都可能被录进灵光镜。”
“所以我不会进灵田。”苏晚转身,从石柜中取出三张泛黄的符纸,边缘焦黑,显然是用废符灰重制的,“我要让他们自己把‘贼’认出来。”
她将萤虫粉与旧符灰调入小瓷碗,轻轻搅动,粉末在烛光下泛出幽幽青光,与夜空中成群飞舞的阿萤光频几乎一致。
“这是‘灵光模拟符’,能骗过灵光镜的识别机制。”她将药泥均匀涂在符纸背面,动作轻巧如绣花,“但它真正的妙处,不在于‘模仿’,而在于——它能携带‘污染’。”
周妙音瞳孔一缩:“你是说……枯脉散?”
“没错。”苏晚抬眼,目光清冷,“枯脉散可麻痹经脉,使灵力检测显‘空白’。若一名守卫体内突然失去灵力波动,又恰好出现在灵田附近……你说,执法堂会怎么想?”
“他们会以为……那守卫就是内鬼。”周妙音倒吸一口冷气。
苏晚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所以我不需要进田,不需要触网,甚至不需要露面。我只要让‘嫌疑’长出腿,自己走到灵田边上去。”
她将最后一张符纸收好,放入怀中,随即披上一件灰扑扑的旧袍,遮住身形。
“我去杂物库取点东西。”
“现在?!”周妙音惊问,“外面全是巡卫!”
“正因如此,才最安全。”苏晚推门而出,身影没入雨幕,“他们盯的是灵田,不是库房。而人,总会忽略‘不该存在’的地方。”
外门杂物库阴暗潮湿,堆满废弃法器与旧衣。
苏晚借着一道漏下的月光,迅速翻找,终于在角落翻出一套褪色的守卫服饰,肩绣青玄纹,腰扣残缺——是三年前被淘汰的旧款,早己不在登记名录中。
她将衣服塞入怀中,又悄然潜入老药奴居所。
那老头正咳得厉害,见她来,浑浊的
“又要‘枯脉散’?”他哑声问。
苏晚点头:“半瓶。”
“你每次来,都要命。”老头苦笑,递过一只暗红小瓶,“这药能麻痹经脉,但用多了,真会枯。”
“我知道。”她接过瓶,指尖微顿,“可若不用,连命都没有。”
她离开时,雨势渐小,但荒谷上空的阿萤却成群升起,如星火燎原。
回到洞中,她将枯脉散与模拟符结合,制成一张“触发式陷符”——药粉封于符背,遇体温即融,释放微量雾气,足以在两个时辰内抹去灵力痕迹。
她轻轻符纸,仿佛在调试一件精密仪器。
“你们查的是贼。”她低语,眼中寒光微闪,“可我要让你们看见——贼,穿的是你们的衣。”
次日清晨,守卫换班如常。更衣棚内,旧衣叠放,无人看管。
而苏晚的身影,早己隐入棚后阴影。
她静静等待。
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等待那件旧袍,穿在谁的身上。
夜色如墨,雨丝渐歇,荒谷深处的雾气却愈发浓重,缠绕在枯枝败叶之间,仿佛天地也在屏息,等待一场无声的审判。
苏晚藏身于更衣棚后的阴影里,身形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
她呼吸极轻,双目微敛,如同蛰伏的猎手,只等猎物踏入陷阱的最后一刻。
棚内灯火昏黄,守卫们陆续前来换班。
铁甲碰撞声、低语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日常的喧嚣。
她不动,也不急。
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往往藏在最平凡的流程之中。
终于,那名肩宽背厚的守卫走了进来——正是昨日她暗中观察许久的目标。
此人名为陈岩,原是外门武修,因资质平庸被调至灵田值守,性情木讷,少言寡语,最易被忽略,也最适合作为“替罪羊”。
他解开外袍,露出内衬的青灰色中衣。苏晚眸光一凝,指尖微动。
一根几乎透明的蛛丝自袖中滑出,末端系着那张暗藏枯脉散的“触发式陷符”,如幽魂般贴地游走,在潮湿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几不可察的弧线。
她早就在棚内布好了牵引机关——几枚微不可见的磁石钉嵌在墙角,只需轻轻一引,便能将符纸精准送至目标衣物内侧。
时机到了。
陈岩抬手脱衣,背身对着棚角。
苏晚手腕轻抖,蛛丝微颤,符纸如落叶般飘起,无声无息地黏附在他内袍心口位置,紧贴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