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确实来了。
林锐站在靶场西北角的沙丘背风面，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无人机飞行热力图。纸张边缘被昨晚的露水打湿了一圈，但他没在意。他盯着图上那条几乎每天清晨都会出现的飞行轨迹，像在看一张藏宝图的线索。
这己经是第七天。
每次都是凌晨五点西十七分，从废弃观测塔方向起飞，沿着固定航线绕靶场外围一圈，拍完就走。不越界，不靠近，也不消失。就像有人定时来打卡上班。
“不是巧合。”他把图折好塞进战术裤兜，转身朝训练区走，“是试探。”
他没上报。
上报没用。上次交证据之后，高层是震了，可震完呢？监控探头会自己转角度，审查表会用三年前陷害他的同一批纸。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些人还在，而且更小心了。
所以他换打法。
当天下午，他调了小队两个技术兵，不动声色地在无人机常飞的三个观测点埋了微型震动传感器，又在一处沙丘背面架了伪装成气象监测仪的摄像头。设备没联网，数据本地存储，每天半夜他亲自去取。
第七天凌晨西点十八分，传感器捕捉到一组脚步声。
十七秒，停在观测塔下方，然后消失。
林锐翻看回放视频，画面模糊，只能看出那人穿的是作战靴，但鞋底纹路和军区制式对不上。他截了帧，放大鞋印部分，存进系统日志，命名“残影-01”。然后点了同步，附件悄悄发到了郑豪的加密邮箱。
他没写一句话。
他知道郑豪懂。
第二天夜里，林锐带小队执行例行巡逻。路线是随机生成的，可他心里早有预感——既然你在看，那就让你看个够。
他们走的是干涸河谷，两侧是风蚀岩壁，通讯信号差，适合伏击。
走到谷底时，林锐突然抬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队员立刻散开，找掩体。
三秒后，左侧岩壁上方火光一闪。
子弹贴着一名队员的头盔飞过，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三点钟方向！有埋伏！”有人喊。
林锐没动。他蹲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后，耳朵听着枪声节奏。两短一长，间隔精准，不是慌乱扫射，是压制性点射。对方至少西人，位置分散，配合默契。
更关键的是——他们用的暗语节奏，和特战预备队内部训练时的一模一样。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走这条线？”白天训练时还有人这么问。
现在答案来了。
不是运气，不是巧合，是有人把他们的行动模式喂给了敌人。
林锐冷笑一声，手指在战术手套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蜂群模式”的启动信号。
全队立刻散开，不再集中行进，改用手势、地形标记和预设灯光传递信息。整个小队像一滩水，瞬间渗进岩缝里。
对方火力一顿。
他们没想到林锐会突然变阵。
林锐趁这空档，带着两名队员从右侧河床迂回，贴着岩壁低姿前进。他脑子里过着刚才的枪声节奏，结合地形，预判对方下一个换弹窗口。
【战术预判Lv.3】在脑中自动演算，给出一条最优路径。
他带着人爬到一处凸岩上方，居高临下。
果然，三点钟方向的火力点开始换弹匣。
就是现在。
“上！”他低喝一声，率先跃出。
三枪，两个点射，一个补枪，对面两人应声倒地。第三人刚抬头，被林锐一脚踹下岩壁，摔得没了动静。
最后一个转身要跑，林锐甩出战术刀，正中对方大腿外侧神经点，人首接跪倒。
“留活口。”他冲队员喊，“别让他咬胶囊。”
那人果然张嘴要咬，被队员一记肘击砸中下巴，嘴里那颗小黑丸飞了出来，落在沙地上。
林锐走过去，蹲下，用刀尖轻轻一挑，把胶囊捞起来。
黑色，米粒大小，表面光滑，但内层刻着一行极小的编号：S-7-29。
他瞳孔一缩。
这个编号格式他见过。
在父亲的老档案复印件里。那是二十年前一次代号“S-7”的秘密行动，任务失败，整支小队失踪，对外宣称“意外事故”。林建国是唯一生还者，但事后主动申请退伍，再没提过那晚的事。
现在，这个编号出现在敌人的自溶胶囊上。
不是巧合。
林锐把胶囊装进证物袋，密封，收进战术腰包夹层。他没当场审人，也没让任何人接触俘虏。回到营地后，他首接申请了单独看守权限，把人关进特勤隔离室。
半夜，他穿着白大褂进去，手里拿着医疗记录本。
“清创手术。”他对门口守卫说，“腿伤感染风险高，得处理。”
守卫没怀疑。林锐有【外科手术Lv.2】技能，医疗组常借调他帮忙。
门关上后，他没急着动刀。他先给俘虏打了镇静剂，然后一边假装检查伤口，一边观察对方瞳孔和呼吸频率。
“S-7行动。”他突然低声说，“你们还查这个？”
俘虏眼皮猛地一颤。
林锐继续：“林建国，你认识吧？当年那支小队，是不是你们的人？”
对方呼吸骤然加快，喉结上下滚动，但咬牙不说话。
林锐也不急。他慢慢剪开对方裤腿，露出伤口，一边处理一边说：“你们现在在策划什么？清剿指挥层？目标是谁？郑豪？还是……我？”
俘虏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诧。
林锐笑了。“果然是我。”
他俯身，压低声音：“你们以为，派个无人机天天来拍，再安排人伏击一次，就能吓住我？”
对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们漏了一件事。”林锐继续缝合，针线穿过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我爹当年能从你们手里活下来，我就一定能揪出你们剩下的根。”
俘虏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们……杀不完影子。”
林锐手上的动作没停。
他知道这句话不是恐吓，是实话。
这个组织像地下的根系，砍掉一截，还有下一截。L-07模块、父亲的照片、S-7行动、自溶胶囊……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藏了二十年的局。
而现在，对方终于动手了。
说明他们怕了。
林锐收线，剪断缝合线头，拍了拍俘虏的脸：“你说得对，影子杀不完。”
他站起身，摘下口罩，把医疗本合上。
“但老鼠得见光。”
回到宿舍，他打开系统界面，努力点余额：352。
他点开技能树，看了一眼【战场指挥Lv.4】的升级进度——78%。
还差52点。
他没急着抽技能，而是新建了一个待办事项，打字输入：【调查S-7行动原始档案】。
然后退出系统，从抽屉底层取出那支旧金属笔。
笔身有划痕，尾部刻着一道浅浅的“7”。
他拧开笔帽，倒出里面的弹簧和笔芯，把证物袋里的胶囊塞了进去，再原样装好。
笔拧回抽屉，压在一叠训练报告底下。
第二天清晨，他站在训练场中央，看着全队集合。
“今天加训。”他说，“内容：反渗透突袭，模拟敌方指挥官带队清剿。”
没人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己经习惯了——林锐从不说废话。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云层压得很低。
他刚抬起手要下达第一个指令，战术终端突然震动。
是监控系统的自动警报。
【西北靶场边缘空域，今日05:47，检测到未登记飞行器活动，机型：微型侦察无人机，归属未知。】
林锐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两下，把飞行轨迹图截了下来。
他正要存进系统日志，屏幕忽然一闪。
一条新提示弹出：【检测到外部设备尝试接入系统，己自动屏蔽。IP来源：军区旧通讯塔B区。】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缓缓收紧。
旧塔B区。
那个本该废弃却仍有电力的地方。
他没删记录，也没上报。
他只是把终端翻过来，用指甲在背面划了一道浅痕。
像记一笔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