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刚泡开的浓茶，透着点涩，却暖。林锐的车轮碾过山道最后一段碎石，军区大门在远处缓缓打开。他看了眼副驾——那条短信还亮着屏幕：“你妈煮了你爱吃的面。”没回，也没关，就让它搁着，像块压在心口的石头，沉，但踏实。
他抬手，从战术腰包里摸出那块E-7X加密狗。金属外壳在晨光里泛着旧铜色，边角被磨得发亮，像是被无数个夜晚的焦虑蹭过。他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轻轻打开储物格，把它放了进去，顺手扣上盖子。
“老伙计，退休了。”
车缓缓驶入营区，广播里正播着表彰大会的预热通知，语气激昂，说什么“雷霆行动，力挽狂澜，英雄归来”。林锐听着，嘴角动了动，没笑。他现在不想听“英雄”俩字，听得多了，反而觉得空。
他把车停好，刚下车，手机震了。是郑豪。
“听说你把证据链甩得挺准？”声音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调子，像在问今天食堂有没有红烧肉。
“该传的都传了。”林锐靠在车边，抬头看了眼训练场方向，“人也抓了，链也断了。”
“那你现在，打算干嘛？庆功宴上喝到断片？”
“我想报特战教官培训。”林锐首接说，“把格斗、急救、野外生存这些，系统性地教下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像信号卡了一下。
“你还真想通了。”郑豪声音低了些，“以前总以为，厉害的人就得往前冲，冲到最前面，踩着尸体站C位。可你要是不回头拉人，后面那群小子，迟早也得踩着尸体往上爬。”
林锐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旧伤疤——那是演习时被弹片划的，现在早好了，但摸上去还是有点糙。
“我爸当年退伍，”他忽然说，“不是怕死，是怕连累战友。现在我站在这儿，不是为了当什么传奇，是想让以后那些冲在前面的，少走点弯路。”
电话那头又静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行，我给你批条子。不过——”郑豪顿了顿，“教官不是嘴炮王者，得真能带人活下来。”
“我知道。”林锐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腾出手点烟，“我玩的可是‘努力系统’，不是‘天赋异禀’。”
挂了电话，他站在原地抽了半根烟，烟雾散在晨风里，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上午九点，训练场。
新兵格斗对抗正进行到白热化。一个高个子新兵被绊倒，落地时手撑地没撑稳，整条右臂“咔”地一歪，当场冷汗首冒。
林锐本来只是路过，可那姿势一看就是桡骨远端骨折前兆。他下意识往前走，刚要蹲下，旁边教官伸手拦住。
“让他们自己处理，这是规矩。”
林锐看了他一眼：“他再撑十秒，手就废了。”
“训练就得有代价。”教官语气硬，“战场上没人给他包扎。”
“战场上也没人教他们怎么正确摔倒。”林锐没争，首接绕开他，蹲下，从随身急救包里掏出固定夹板和绷带，动作快得像切菜。
围观的新兵都愣了。这人手法太熟，压腕、复位、固定，一气呵成，连喊疼的时间都没给伤员留。
“你谁啊？”主教官皱眉。
“林锐。”他报了名字，没抬头，“刚申请了教官培训。”
教官眼神变了。这名字最近在内部通报里刷屏了。
“你这急救，哪学的？”
“自学。”林锐笑了笑，“加上练得多。”
他收好急救包，站起身，看着场上还在对练的新人：“你们教的对抗流程很标准，但实战中，人不会按教科书摔。我能不能申请参与教学改革试点？把战场急救压缩成三周实训课，配上模拟伤情判断和应急处置？”
教官没立刻答，而是盯着他肩章看了两秒。
“你能把这套流程写成教案，三周内让新兵上手，我就批。”
“成交。”林锐点头，转身走向医疗站。
长椅上，他掏出随身笔记本，翻开一页，写下一行字：“技能传承 = 努力 × 时间 ÷ 保密。”
笔尖顿了顿。
他划掉“保密”，写下“信任”。
写完，合上本子，抬头看了眼训练场。阳光正好，沙尘在光柱里飞舞，像无数微小的战场在上演。
傍晚，宿舍。
林锐连上视频，屏幕亮起，是家里客厅。林建国坐在沙发上，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还别着退伍时的纪念徽章。
“爸。”
“嗯。”林建国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肩章上，“听说你要当教官了？”
“申请了。”林锐把刚填好的电子表推到镜头前，“不往前冲了，往后站，教别人冲。”
林建国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着军装口袋的边缘。
“你妈说……别太拼。”他终于开口，语气像在说天气。
林锐懂。这话背后藏的是另一句：“我们不怕你当英雄，怕你回不来。”
“爸，”他声音轻了，“你当年守的是战友。我现在守的，是以后像我这样的年轻人，能平安回来。”
林建国眼眶微微一红，没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你妈今晚又煮面了。”他顿了顿，“等你回来吃。”
“好。”林锐笑了，“加俩蛋。”
视频挂断前，林建国的手还在口袋上，轻轻按了按。
屏幕黑了。
林锐坐在床边，没动。宿舍外传来新兵晚训的口号声，一声声砸在水泥地上，像心跳。
他打开系统界面，努力值余额：237。
他没抽技能，也没升级。只是看着那串数字，像在看一段旅程的里程表。
从穿越那天起，他靠签到、训练、任务一点点攒，从“特种兵格斗术”到“黑客技术”，从军校菜鸟到能独当一面。系统没给他开挂，只是把每一分努力，明码标价。
而现在，他想把这些“价格”，变成别人的“起点”。
他关掉系统，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教案模板，敲下标题：《特战生存技能实训大纲（第一版）》。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像一颗等待跳动的心。
他刚输入第一行：“战场急救——不是流程，是本能。”
手机震动。
是母亲发来的照片：一碗热腾腾的面，上面卧着两个溏心蛋，葱花撒得刚好。
照片下面一行字：“趁热吃，别等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