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在庆功宴后的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他就从军营出发，骑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沿着熟悉的老街往家的方向去。风有点凉，吹得他脸上的汗都干了。他脑子里还在反复回放着昨晚郑豪说的话，那些关于“鹰眼”的警告，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
他推着车走进小区，远远就看见自家便利店的卷帘门还没拉开，玻璃窗上还蒙着一层水雾。这场景他太熟悉了，小时候放学就在这儿等爸爸下班，有时候等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己经躺在家里的床上。
他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门，一股熟悉的油条香和货架上的泡面味混在一起扑面而来。柜台后面，父亲林建国正蹲着整理纸箱，听见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爸，我来了。”林锐把车停在门口，顺手把卷帘门拉高了一点。
“嗯。”林建国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妈去早市买菜了，你来得正好，帮我搬几个水桶。”
林锐没说话，走过去帮他把几桶矿泉水搬到货架后面。父子俩一个搬，一个摆，动作默契得像是练过很多次。等最后一桶放好，林锐擦了擦汗，抬头看着父亲，“爸，我想跟你聊聊。”
林建国顿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从柜台下面拿出两瓶冰镇可乐，递给林锐一瓶，“坐吧。”
两人坐在店里角落的小板凳上，林锐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走，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父亲，开口道：“郑豪昨晚跟我说了一些事，关于军里的……斗争。”
林建国的手指在瓶身上轻轻敲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这次任务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林锐顿了顿，“还说，有人在背后盯着我。”
林建国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小子，现在也是大人物了，连‘鹰眼’都盯上你了。”
林锐一愣，“你也知道‘鹰眼’？”
“知道。”林建国叹了口气，“不是现在才知道的，是以前就知道。只是那时候，我没能力跟他们斗。”
林锐看着父亲，眼神认真，“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退伍？”
林建国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可乐瓶，仿佛在回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那时候在部队干得还不错，跟郑豪是生死兄弟。我们那批人，都是热血青年，想干点实事。但后来……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鹰眼”这个圈子，其实早就存在了。它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由军中某些高层组成的利益集团。他们掌握资源，操控项目，甚至影响人事调动。林建国当年参与的一个科研项目，就是被他们盯上的。
“那个项目，本来是想提高单兵作战能力的。”林建国声音低沉，“但后来他们想往别的方向搞，搞人体实验，搞数据操控。我不同意，郑豪也不同意。但我们只是小人物，挡不住。”
“后来呢？”
“后来……郑豪帮我掩盖了一些事，我才没被牵连进去。”林建国苦笑，“但我知道，再待下去，迟早会出事。所以我就退伍了，回家开了这个小店。”
林锐听着，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他一首以为父亲是因为伤退才离开部队，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隐情。
“爸，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他忍不住问。
“我不想你卷进来。”林建国看着他，眼神里透着心疼，“你妈走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要让你活得轻松点，别像我一样，整天跟人斗心眼。”
林锐沉默了。他理解父亲的苦心，但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个现实：他己经站在了这个棋盘上，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走下去。
“爸，我可能己经避不开了。”他低声说，“我这次任务，己经动了他们的蛋糕。”
林建国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锐没立刻回答，而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可乐瓶，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手指往下滴，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水渍。
“我得想办法，站稳脚跟。”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不想只是被他们操控的棋子，我想自己走这步棋。”
林建国看着儿子，忽然笑了，“你小子，比我当年有主意。”
林锐也笑了，“我这不是有你和郑豪叔的底子嘛。”
林建国点点头，忽然起身，走进了里屋。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旧皮夹出来，递给林锐。
“这是什么？”林锐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年轻的士兵，笑得灿烂，站在军营门口。
“这是我和郑豪，刚入伍的时候拍的。”林建国指着照片，“那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就一腔热血。”
林锐看着照片，心里忽然有点酸。他终于明白，父亲不是不想让他进部队，而是怕他走自己的老路。
“爸，”他轻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建国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记住，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要站得稳，走得正。”
林锐点点头，把照片小心地收好。
店外的阳光渐渐洒进来，照亮了货架上的泡面和饮料，也照亮了父子俩的影子。林锐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却己经不再迷茫。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轻松，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店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锐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消息：
【匿名】：你爸说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盯着那行字，眉头微微皱起。
然后，他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走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