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接过,拔开磐叶递来的水囊塞子,首接递到白榆嘴边,示意他喝。
白榆就着烈风的手,仰头痛快地灌了几大口。
温热的、带着泥土气息的水划过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种近乎救赎的、无与伦比的甘甜和满足感。
他感觉流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恢复。
磐叶又接满了水囊,小心地捧给白榆。
“白榆,这个你拿着慢慢喝!”
又飞快地给烈风递上一个满满的。
白榆接过,却没有立刻喝,而是先递给旁边一个眼巴巴看着、舌头都干得伸出来的小羚羊幼崽。
“小家伙,慢点喝。”
看着小羚羊急切又贪婪地啜饮着,满足地眯起眼睛,白榆才再次就着烈风的手,小口地、舒缓地喝着水。
重山族长带着几个犀牛战士也围了过来。
这位敦厚的族长,更是首接把自己那颗硕大的脑袋埋进了水潭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发出满足的“哞哞”声,水花西溅。
“哈哈!老犀牛,你这一头扎下去,水都少了一半!”
迅角族长敏捷地跳开,笑着打趣,自己也蹲在潭边,小口却飞快地喝着水,滋润着干裂的喉咙。
他还不忘对白榆的方向喊了一句。
“白榆,大恩不言谢!以后羚羊族的领地,你横着走!”
“痛快!比旱季的绿洲还甜!”
重山抬起头,脸上头上全是水珠和泥浆,只露出一双满足得眯起来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着。
又对岩石旁被烈风护着的白榆竖起一根粗壮得如同石柱的大拇指。
“白榆小子!好眼力!好本事!找到了水源!以后路过我们犀牛族的领地,肉管够!水随便喝!你就是我们的贵客!狮族的小崽子以后出生了,也一起带来玩!”
“谢谢重山族长!谢谢迅角族长!”
白榆笑着应道,下意识地又抚了下小腹。
烈风闻言,瞳孔也柔和了几分,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白榆的小腹。
看着这充满生命力的混乱而喜悦的场面。
族人们或跪或蹲在潭边,贪婪地饮水、洗去脸上的污垢,给水囊注满,幼崽们恢复了活力,在浅水处嬉闹,紧绷的心弦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弛。
烈风也再次俯身,用大手捧起水,自己大口喝着,同时不忘将水轻轻淋在白榆沾满尘土和汗水的脖颈和手臂上,为他降温。
水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脖颈滚落,也打湿了白榆的兽皮,带来阵阵清凉。
就在这劫后余生、短暂放松的补水时刻,烈风刚用湿漉漉的手掌拂开白榆额前被汗黏住的碎发时。
“族长!迅角族长!有情况!”
一个负责在稍高岩柱上警戒的羚羊战士声音尖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打破了短暂的祥和。
烈风眼神瞬间一凛,所有的柔情顷刻间被警惕取代。
他几乎是本能地,身体一旋,将坐在岩石上的白榆完全挡在了自己身后。
宽阔的背脊紧绷,目光看向警戒战士所指的方向,“什么?”
“远处!沙尘!好大的沙尘!在动!朝这边来了!”
羚羊战士的声音带着恐慌。
“像…像兽潮!很大很大!”
“兽潮?”
迅角族长脸色骤变,几步窜上旁边一块矮岩,极目远眺。
只见地平线尽头,一道翻滚的黄色沙尘线正急速扩大,如同奔腾的巨浪,裹挟着低沉如闷雷的轰隆声,席卷而来。
“是角马群!大迁徙的角马群!”
迅角族长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紧。
“方向正对我们!数量……铺天盖地!”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轰鸣,脚下的沙砾都在跳动。
幼崽吓得往母亲怀里钻,战士们脸色发白。
被这样规模的角马洪流正面冲撞,别说他们这支疲惫的队伍,就是一座小山包也能被踏平。
“跑!快跑啊!”
有人惊恐地喊了出来。
“往哪跑?来不及了!”
重山族长吼道,巨大的身躯绷紧,犀牛战士们下意识地围拢幼崽和雌性。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白榆镇定扫过周围环境,试图找到解决办法。
水潭洼地是低点,绝对不行。
岩柱区虽然能阻挡部分视线,但结构复杂,一旦角马冲入缝隙,更容易造成踩踏挤压。
他的视线猛地锁定在水潭侧后方,约百米开外的一片地势稍高的区域。
那里生长着一大片异常茂密、长满尖锐硬刺的荆棘灌木丛。
“高地!去那片荆棘灌木高地!”
白榆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向那片刺丛。
“快!只有那里能挡一下!角马不敢冲有尖刺的地方!”
烈风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
“全体听令!目标——荆棘高地!”
“重山族长,犀牛族开路,撞开拦路碎石!迅角族长,羚羊族协助老弱幼崽!狮族战士两侧护卫!石岩!黑岩!跟我断后!快!快!快!”
重山族长一声低吼,带着最健壮的几个犀牛战士,朝着荆棘高地的方向猛冲,用身体撞开路上挡道的碎石和低矮灌木,硬生生开出一条路。
“跟上!跟上!”
迅角族长和羚羊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一组,架起体力最弱的雌性和幼崽,羚羊特有的敏捷在此刻发挥到极致,紧跟犀牛开出的通道。
狮族战士们则迅速分散在队伍两侧,一边催促着族人快跑,一边警惕地望向那越来越近的角马群。
轰隆声震耳欲聋,脚下的震颤越来越剧烈。
烈风抓住还坐在地上的白榆的胳膊,将他抱起来。
“走!”
跟着断后的石岩、黑岩等狮族战士,狂奔向荆棘高地。
“快!再快点!”
烈风的声音在风沙和轰鸣中依旧清晰有力。
白榆回头一瞥,那角马洪流的前锋己经清晰可见。
无数黑色的身影挤在一起,距离他们最多不过几百米。
“到了!快上来!”
先一步冲上荆棘高地的重山族长大吼。
这片高地高出周围平地约两米,边缘长满了半人高的、密密麻麻的尖刺灌木,像一道天然的荆棘篱笆。
犀牛和羚羊战士们奋力将老弱幼崽托上高地,自己也连滚带爬地翻上去。
狮族战士们也到了。
“上!”
烈风低喝,猛地将白榆往上一托。
白榆手脚并用,被上面的石岩一把拽了上去,滚进相对安全的荆棘丛后面。
烈风最后一个跃上高地,几乎是同时,奔腾的角马群己经冲到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洼地边缘。
“趴下!都趴下!抓紧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