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指节叩击门板的声音很轻，却像鼓点般敲在灵溪紧绷的心上。紫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孩子气的担忧：“灵溪姐姐，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呀？青瓷姐姐说鱼丸浮起来就熟了，再不吃要煮老啦！”
灵溪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慌乱随着这声呼唤稍稍平复了些。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微凉的皮肤，才发现刚才眼眶里的水汽竟没完全擦干。
镜子里的自己，浅棕色的眼眸还泛着红，嘴唇抿得紧紧的，连下颌线都绷出了僵硬的弧度。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可那笑容却像被冻住的湖面，连一丝暖意都漾不出来。
“没事，马上就来。”她对着门板轻声应道，声音还有些发紧。指尖在终端屏幕上快速滑动，将【K】发来的消息逐条删除，连回收站都清空得干干净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冰冷的威胁也一并抹去。
终端被她攥得发热，她却还是觉得指尖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她打开洗手间的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紫月正踮着脚尖倚在墙上，深紫色的马尾辫垂在肩头，发梢还沾着一点阳光的金芒。看到灵溪出来，她眼睛一亮，立刻把手里的星形能量杯递过来：“灵溪姐姐，给你！青瓷姐姐刚榨的星果 juice，加了温的，喝了胃里会暖暖的。”
能量杯是半透明的星形，里面淡粉色的果汁晃出细碎的涟漪，杯壁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触到指尖时暖融融的。灵溪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紫月的手指，那孩子的手心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和她自己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谢你，紫月。”她的声音比刚才自然了些，至少不那么发颤了。
“快喝快喝，凉了就不好喝啦！”紫月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往客厅走，掌心的温度顺着相握的指尖传过来，像暖流一点点漫过灵溪冰凉的指缝。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几张照片，是苏越和青瓷、紫月在赛道上的合影，照片里的阳光和今天一样暖，每个人的笑容都亮得晃眼。灵溪的目光匆匆扫过，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样的温暖，她真的能心安理得地拥有吗？
客厅的暖意随着脚步渐深扑面而来，比走廊里的阳光更甚。能量火锅在红木桌上咕嘟作响，淡金色的汤面翻滚着细密的气泡，将星星鱼丸托得轻轻晃动，像一群在溪水里游动的星子。
半透明的能量豆腐浸在汤里，边缘泛着莹润的光，几片翠绿的能量蔬菜漂浮在汤面，把汤汁衬得愈发清亮。
空气中弥漫着星泉结晶的甜香、能量食材的鲜气，还有一丝淡淡的木质香气，是客厅里老书架散发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暖得让人鼻尖发颤。
苏越正站在桌边，手里拿着长柄勺轻轻搅动锅里的食材，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在他肩头镀上一层金边，连他微垂的睫毛都染上了暖黄。
青瓷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能量食谱，手指正点在某一页上，银灰色的发丝垂在颊边，被阳光照得像掺了细闪的银线。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落在灵溪身上时，都带着自然的笑意。
“洗好啦？”苏越放下长柄勺，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椅垫是浅灰色的布艺材质，边缘绣着细小的能量纹路，“刚把鱼丸翻了个面，再煮三十秒就能吃了。青瓷调了两种蘸料，一种加了能量坚果碎，一种是清淡的菌菇酱，你试试喜欢哪种。”
青瓷己经把两个小巧的蘸料碟推到了灵溪的空位前，她抬眼看向灵溪，银灰色的眼眸里带着细致的观察：“脸色还是不太好，是不是测试时核心运转有点快？”
她伸手在桌下按了个按钮，桌角立刻弹出一个小型能量检测仪，“我给你测测能量波动吧，要是损耗超标，下午得补充点高纯度结晶。”
“不用不用！”灵溪连忙摆手，坐下时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指尖碰到冰凉的桌布，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又冒出了细汗。“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闷，现在好多了。”她拿起桌上的星形能量杯，喝了一大口果汁，甜润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压下心底那股尖锐的寒意。
紫月己经蹦蹦跳跳地坐到了她旁边，手里拿着一双小巧的能量筷，筷尖是圆润的星形，不会划伤能量食材。
“灵溪姐姐你看这个！”她举起筷子给灵溪看，“这是林舟哥哥送我的，说用这个夹鱼丸不会烫到手。”
她夹起一颗星星鱼丸，小心翼翼地放进灵溪的碗里，鱼丸在碗里滚了两圈，汤汁溅出细小的油星，“快吃快吃，这个鱼丸里面有流心的能量酱，咬破的时候要小心烫哦！”
灵溪看着碗里圆滚滚的鱼丸，淡金色的外皮泛着油光，还冒着热气。她拿起勺子轻轻戳了戳，鱼丸微微晃动，带着Q弹的质感。
指尖握着勺子的木柄，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可她心里却像揣着一块冰，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僵。她低下头，用勺子把鱼丸舀起来，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小口。
滚烫的流心酱瞬间在嘴里爆开，甜中带鲜的能量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暖到胃里。
可这暖意刚到心口，就被【K】消息里的冰冷字句冻住了——“收集他们的训练数据”“决赛时出点故障”“核心权限还在我们手里”。她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鱼丸的流心酱烫得舌尖发麻，她却浑然不觉。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苏越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夹了一片翠绿的能量蔬菜放进灵溪碗里，“这个叫青纹菜，煮软了之后能量很温和，适合测试后调理核心。你在地下赛场应该很少吃到这个吧？那里的食材大多是高刺激型的。”
灵溪的动作猛地一顿，勺子差点从手里滑落。她抬起头，对上苏越温和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没有探究，只有自然的关切，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件寻常事。
可这句话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里的闸门——地下赛场昏暗的灯光，永远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能量食材都是最便宜的合成品，硬得像石头，吃下去只觉得刺嗓子。
每次比赛结束，她只能靠高纯度能量剂续命，那些温和的、带着甜味的食材，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灵溪低下头，用勺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青纹菜，叶片在汤汁里轻轻摇晃，边缘的紫色纹路浸在暖汤里，像晕开的淡墨。她指尖捏着勺子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木柄的温热透过掌心传来，却驱不散指缝间残留的冰凉，那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轻轻蛰着心口。